“大哥吓!”鲁天乍舌笑,“韩非大哥该先说。”
李斯淡淡笑:“与非兄同室六年,岂能无说?”
“然也!”韩非锋棱闪闪气咻咻道,“李斯兄领政大才,当入弱小之国,振弱图强,方成功业。譬如商君当年入秦是也!惟
鲁天粲然笑,“李斯大哥好心也,说得早你岂不气恼?今日凑着话说,无非给大哥提个醒,有甚上心?外钱多少左右不关修学,韩账没钱,等便是,韩国王室还能不管你不成?”
原来,荀子学馆得春申君襄助,但以才学取人,不收弟子学钱,连孔夫子那五条干肉之类投师礼也不收。弟子旦入馆,衣食费用便由兰陵县拨来赋税支出,虽不丰裕,却也堪堪养得学业。李斯掌管学务后别出心裁,请准荀子,让弟子们在各种课余与休学时日轮番进山采撷兰草,运到兰陵卖给兰膏作坊,所积之钱便用来添补学子衣食。如此来,苍山学馆学子们也算得衣食无忧,班清贫庶民之家有才少年方得安心就学。然学子家境不,衣食所好自是不同,清贫子弟安居乐道日子,贵胄子弟便有诸多额外需求。荀子胸襟广阔,主张修身在己,不若墨家对弟子律以苦修苦行求之,允许富贵弟子在学馆共有衣食之外花消“外钱”。所谓外钱,便是富贵人家给弟子送来私钱。为防不肖者偷盗等诸般尴尬事,荀子责令李斯妥善管制“外钱”。李斯大有法度:“外钱”属弟子私钱,然得交由学馆统设石柜保管;人各账,任由本人在修学期间额外支出。韩非乃韩国王族子弟,外钱自是多多,今日听李斯说大出意料,如何不觉得尴尬?若非鲁天番笑脸说辞,两人眼见便是难堪。
“也是,只提醒韩非兄而已,岂有他哉!”李斯先笑。
“国不国也!”韩非跺脚叹,显然已经不是对李斯。
鲁天连忙斟好老酒各捧给两位学兄碗,相邀贺冬饮。李斯原是圆通练达,韩非也终不失贵胄气度,碗饮下哈哈大笑,方才不快便烟消云散。
“两位学兄取‘绳砺舍’却是何意?”鲁天紧找话题。
“李斯兄取得,自己说。”韩非永远是不屑论及琐细。
李斯笑道:“绳者,法度准绳也。砺者,磨刀石也。”
“兄弟明白。”鲁天连连点头,“老师《劝学》宗旨也!”
“小鲁兄。”这是李斯在论战公孙龙子后对鲁天奇特称谓,既不乏敬重又颇为亲昵,正是李斯练达处。此刻李斯拨着燎炉红红木炭,沉吟间突然便是问,“入山六年有余,终究要离山自立,你说该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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