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兄,不韦说说商道,你可愿听?”
“求之不得也。”范雎慨然道,“任秦相,所短正在富国通商,否则还真不想举荐蔡泽。如今虽已学不当时,却愿师法孔老夫子:朝闻道,夕死可矣!”
“只要范兄愿听,便和盘托出。”吕不韦见范雎诚心责己虚怀若谷,不禁大是感奋,“左右范兄对知之甚少,不韦便从头道来。”饮得爵兰陵酒,便娓娓说起来。
十三年前,吕不韦接手老父生意而入商旅。其时,吕氏家业只有濮阳三家麻布作坊与千金活钱,在商旅之中只算得个三流小康罢。老父终生固守行,只守定时令收麻制麻,再织麻卖布。吕不韦很不满意这种小本生计,接手伊始便改弦更张,留下个老执事维持麻坊,自己便带着两个年轻精明执事,来到商旅汪洋陈城。在街市作坊转悠三日,吕不韦便以年金百高价,租下陈城最繁华老街座临街庭院。两个年轻执事大惑不解,少东做得是甚生意,未见个主顾便阔绰出手,八百本金当得折腾?吕不韦却不理会,只吩咐两人细细访查,将所
腹立时便是咕噜噜阵大响,不禁声赞叹:“好个老陈汤,妙不可言!”说罢也不谦让,便碗碗呼噜噜大喝,片刻之间,大鼎竟是空空如也。
“没有,再上!”范雎伸勺便叫起来。
吕不韦笑不可遏:“范兄呵,老陈汤三日治鼎,现做只怕也来不及。”
范雎品咂着碗底汤汁惊讶道:“三日鼎,如此周章?”
“你且听听。”吕不韦掰着指头,“精米三合、芋子升、干红枣合、竹笋支、小鸭六头、逢泽麋鹿肉八两、姜十两、鲜葱十两、苦酒五合、井盐合、豉汁五合、淮南橘皮三叶,如此备齐,先分别制成素汤羹与肉汤羹,再合成,以极文木炭火煨得六个时辰,再入冰窖冷藏六个时辰,方可得斗老陈汤。斗两鼎,可惜荆云前夜与痛饮大醉,为怕误事,醒后请他喝鼎。”
“荆云何人?也有如此口福?”
“至交义士,请他总押商队北上。”
“噢,商队北上,你却如何没走?”
“范兄与士仓相会后,再兼程北上不迟。”
范雎阵默然,便与吕不韦饮几爵温醇楚国兰陵酒,良久却是声叹息:“不韦呵,虽不通商,然秉国多年,也算略知商道。尝闻:商家言不及义。非不义也,实在是义利两难也。你如此看重个义字,对人对事尽皆如此,却能与天下四大巨商比肩而立,匪夷所思也。”漫漫不经意之间,却是关切疑惑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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