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与士仓却以何事而交?”
“老友之隐,不韦不便相告,先生见谅。”吕不韦不卑不亢满面微笑,语气却是显然不打算再说下去模样。
此间分际颇是微妙:以宾主通行礼节,范雎本不当对崂山泉水事语带讥讽;然则战国之世名士风范恰恰便是坦诚犀利,况范雎之讥讽毕竟是基于节用本色而发,吕不韦便浑然不觉,诚心说明原由;范雎再次突兀插问交友之情由,则必是与所说之人相熟,依寻常礼节,吕不韦便当坦然告之,以使宴席间皆大欢喜;然则,这看似团和气吕不韦却突然不卑不亢地拒绝范雎最后问,范雎心性恩怨分明睚眦必报,若要再
多不多。”范雎却只盯着北面墙下柱与人等高白石端详。吕不韦满面春风地走过来请范雎入坐北面主客尊位,范雎恍然,连忙便推着鲁仲连坐进主客位,自己便坐东手侧席,小越女自然是西手侧席。吕不韦是主人,便与鲁仲连相对,坐南席。
时坐定,吕不韦便笑着举起面前铜爵:“仲连兄与越姊偕先生南来,不韦为三位洗尘,今日便是快意之时,来,先干此爵!”说罢双手抱爵环敬周,便饮而尽。鲁仲连与范雎自是二话不说,举起铜爵便汩汩饮干。小越女也捧起面前只碧绿玉碗气饮,见范雎惊讶地看着自己,便是笑:“不韦晓得不沾酒,这是崂山泉水。”范雎困惑道:“千里迢迢,这泉水纵然运得过来,存得几日岂不馊?”吕不韦笑道:“有三层冰柜车,两层坚冰,层泉水,兼程运到后冰窖存储,半年之内保得原味丝毫不差。”范雎便是喟然叹:“足下如此做派,虽王侯宫室犹有不及也!”说话间脸上便有片阴影掠过。吕不韦眼睛骤然亮笑道:“不韦布衣,焉敢虚势?原是今年有几位老友来会,却都是林泉山人饮不得酒,方有此举,先生见笑。”鲁仲连顿时兴致勃勃:“说说,都有谁个要来?”吕不韦道:“个唐举已经走,个士仓还没来,个越姊正在当前。”
“且慢!”范雎向正要大发议论鲁仲连摆摆手,惊讶地看着吕不韦,“足下识得唐举、士仓?”
“唐举兄与是书交,士仓兄与是另交。”
“何谓书交?何谓另交?”
“以书成友,谓之书交。以另类隐事成友,谓之另交。”
“敢问足下与唐举以何书成友?”
“得《计然书》评点本,请唐举兄品评,唐举兄时有急用,便送他。”
“可知唐举要《计然书》何用?”
“信人便送人,送人便由人,问之非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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