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张俭已经将她抱在怀里。小环说得对,这
师,会儿看看站在大屋门口多鹤,目光里有种成人之美得意。等王老师走,丫头问多鹤她愿不愿意和王老师结婚,多鹤这才倒在床上挥拳踢腿地大笑。
又是个星期日,小环最后个起床,梳洗过后就带着三个孩子出去。她说她要带他们去坐船采菱角,但张俭明白她想给他个好环境跟多鹤过几小时小日子。
厨房门半掩,能听见里面“嗞啦嗞啦”声响,是烙铁落在浆湿衣服上声音。声音起,股带花露水味米浆甜味就膨胀开来。他推开门,多鹤隔着白色蒸汽看着他。十月底,她宽袖衣衫被两根松紧带箍在大臂上,臂膀几乎全部裸露出来。那臂膀直没有圆润起来,也许她再也恢复不先前模样:圆润、白嫩、稚气。
“去买粮。你要捎点啥?”他照例半垂着眼皮问道。
她两眼莫名其妙:他什时候学会请示女人?她也从来没有让人“捎点啥”先例。有时小环出去逛商店,会拽上多鹤。两人空手去,空手归,图是把商店绸缎、布匹挨个用手指捻过,在镜前比过,相互间讨论过等攒钱买哪样。也都是小环跟镜子里自己讨论:红不红?这叫枣红,穿着还不那浪,啊?还能穿几年红?也就眼下这两年。攒到五块钱就来扯布,五块钱用得不?四块多钱就够。她也会把多鹤拽到镜子前,拿这块布那块布往她身上披:蓝得挺正,瞧这花多细,裁件棉袄罩衣得四块钱吧?等着慢慢攒。攒钱是张家人最大抱负。攒钱把爷爷奶奶从佳木斯接来。张家大儿媳在军队做医生,去年改嫁,不能还让前公婆老住在家里。可两张车票钱且得攒阵子。
多鹤摇摇头,又埋头去熨她衣服。眼睛余光里,张俭穿蓝得发白工作服腰部不自在地定阵,转身走。粮店离张家十分钟路程,张俭骑着车五分钟就打个来回。他把粮倒进灶台下木箱,从衣兜里掏出个小纸袋,又长又粗手指窘迫得乱。
“这……给你吧。”
多鹤打开纸袋,里面有两块包着晶莹彩色玻璃纸糖果。她看见那又长又粗手指缩回去,捏成拳,恨它犯贱似。他把手缩回瞬间,多鹤正巧从炉子上拿起烙铁,似乎烫着。她下子撂下烙铁,上去捧住他手。
“没烫着。”他说。其实烫着指头尖。
她细细查看。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男人手。手掌上有厚厚茧,手指关节很大,指甲坚硬整齐。双相貌堂堂又有点傻乎乎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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