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夜淡淡瞥他眼,牵着有姝径直入内。早在母后薨逝之时,他就看透人情冷暖,亦看尽世态炎凉。他不再为父皇贬斥伤怀,也不再为旁人轻视愤怒,只因他知道,自己早晚会登上那至高无上宝座,将这些人踩在脚下。
说来也是命苦,有姝虽然来自于现代,又托生在大富大贵王家,却从没住过如此宽敞豪华屋舍。他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目中满是惊奇之色。
但对姬长夜而言,这座宅邸只能用“简陋”二字形容。放眼整个大明皇朝,哪
姬长夜便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更何况有姝待他没有点虚情假意,那颗赤子之心,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他来不及多想,将吓得脸色发白少年抱入怀中轻轻拍抚,应承道,“有姝别怕,不送你离开。有地方,总有你归处。”怀里人,是他手把手教养长大,亲眼看着他从三尺高奶娃娃长成姿仪绝世少年郎。他虽已二十有五,却至今未曾大婚,身边既无妻妾亦无子嗣,有姝说是他下仆,实则与他亲人无异。他们日日同桌共食,同床共枕,早已是彼此最亲密、最重要存在。
将有姝送到人心险恶,纲常沦丧王家,他如何舍得?之前所谓布局,所谓筹谋,在有姝哭红眼睛面前,什都不是。姬长夜妥协,彻彻底底妥协。
他抹掉有姝眼角泪水,将米糕掰碎,点点往他嘴里喂,柔声道,“好,别哭,你已经不是三四岁奶娃娃,怎还喜欢哭鼻子?只要你不愿意,绝不会送你走,发誓。”
姬长夜素来言九鼎,有姝听这话才算安心,伸出舌尖将米糕卷走,闷声道,“没哭,只是有点心塞,吃些东西就好。”话落接过米糕,嗷呜咬大口。
看着少年鼓鼓腮帮子,姬长夜低声笑,积压在心头阴霾缓缓消散——
三天后,行人抵达上京。由于三皇子当年被放逐时还未来得及出宫建府,如今年纪大,也不方便留宿宫中,皇帝便把日前查抄座*员府邸赏赐给他。
有姝跳下马车时,内务府派来宫人正在擦拭朱红色大门,门梁上悬挂“方府”牌匾刚被摘下,随意摆放在路边。
“你这人怎如此无礼,竟把马车停在别人家正门口。快些走开!”名宫人上前驱赶,看见随后而至姬长夜,辨认半晌才跪下行礼。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朝三皇子,亦是圣上唯嫡子,归京时竟只配备辆马车,看上去寒酸极。
哎,果然是个不受宠。这样想着,宫人不免流露出几分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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