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固有的空气和色彩。法国的画不管如何高妙,如果将那色彩照样描摹下来,也不能说就成了日本的景色。我们依然要正面接触自然,朝朝暮暮研究云容烟态,确定一种色彩之后,立即扛起三脚架跑去描绘下来。色彩瞬息万变,一旦失去时机,就不容易再看到同样的色彩。我现在所仰望的山头上,充满着美好的色彩,这色彩平时是罕见的。既然特地来到这里,让这美景白白滑过,多么可惜。我把它画下来吧。
打开格子门,走到廊子上。只见对面楼上,那美姑娘倚门而立。她把下巴埋在衣领里,只能看到侧影。我想同她打个招呼,发现那女子左手垂着,右手像旋风一般挥动,闪电似的亮光在她胸脯上曲折闪烁。忽然嘎啦一声,闪电消失了。女子左手有一把九寸五分长的白色刀鞘,她的身姿掩蔽到门后去了。我走出了寓所,仿佛早晨看了一场歌舞伎的表演。
出门向左拐,立即顺着一条山坡险道向上爬。处处有黄莺鸣叫。左首一带向山谷缓缓倾斜,种满了橘树。右首并列着两个不高的山冈,似乎橘树也是这里仅有的林木。几年前,我曾经到这里来过。屈指算来也很麻烦,反正那是个严冬腊月。那时我第一次看到橘子山上到处长满橘子的情景。当时,我向一个采橘人说:“卖给我一些吧。”他说:“要多少都给,请拿吧。”说罢,在树上唱起了动听的小曲。我想,在东京就连橘皮也非到药店里不能买到。夜里,不时听到枪声。我问干什么,回答说是猎人在打野鸭。那阵子我对那美姑娘一无所知。
要是叫那女子做演员,她一定是个出色的小旦。普通的演员在舞台上装模作样,而那女子每天都在家里演戏。而且,她不意识自己是在演戏,她是那样自然而然地演着戏。那样的生活才称得上美的生活吧。蒙她所赐,我在绘画上的修养获益不浅。
假若不把这女子的作为看作演戏,就会感到可怕,一天也住不下去。如果把义理和人情作为一般理论根据,运用普通小说家的观点研究这女子,就会觉得她给人的刺激过强而立即厌恶起来。在现实世界上,如果我同这位女子之间存在一种缠绵的关系,我的苦痛也许难以用言语形容。我的这次旅行,决意摆脱世俗之情,做一个地道的画家。因此,对于一切眼中之物都必须看成画图,都必须当成能乐、戏剧或诗中的人物加以观察。运用这样的目光看待这个女子,觉得她的作为是迄今所见到的女子中最为美好的。正因为她无意让人看到自己美妙的表演,所以比起演员来尤为动人。
不要误解了抱有此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