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精神表示自己很行,撑到后半夜,商细蕊也是强弩之末,趴在程凤台身上大汗淋漓。两个人累得塌糊涂,心里却很清醒,毫无睡意。都说程凤台是商细蕊知己,此时岂能不明白他心意,手搭在他光裸背脊上,沉声说:“商老板,要不们回去唱戏吧!”
商细蕊在他身上扬起头,尖尖下巴抵在程凤台胸膛,戳到他肋骨,生疼,磕磕:“这世道乱。唱个戏,屁事那多,不想唱!”程凤台心里冷笑说你再装?在面前还装?可是谁教商细蕊是个角儿,角儿有骄傲资格,可以口是心非,让人跟在屁股后面猜,即便猜到心思,还要三催四请,请角儿顺着台阶走两步。程凤台和角儿处久,深谙此道,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商老板,能者多劳,不要任性。水云楼大家子人靠你养活不说,就说咱家,商老板可是顶梁柱,你不唱戏,还怎吃软饭呢?又没有本事!回头凤乙奶粉都吃不起,只能熬点小米粥喂喂,作孽吧!难道真要去问范涟借钱,他那张狗脸,可看不要看!”说着,揉揉商细蕊脑袋:“歇也歇够,回去唱戏吧。”
商细蕊翻个身仰天叹,假装自己被劝服:“上辈子欠你们!个个都是讨债鬼,离就不能活!当男人啊,真他妈累!”
程凤台听他感叹得有模有样,非常可笑,手臂伸,攥着他裤裆里物件说:“那就不当,帮商老板扔掉它。”
商细蕊左右翻滚,放声大笑。
此时北平至少有四五家戏班巧立名目歇业观望。商细蕊停戏,是因为伤心,心病渐愈,就要提刀上阵。另几位,多少受文化界“亡国之际停止娱乐”舆论影响,谁都知道歇不多久,但是谁也不肯先松这口气,怕丢人。商细蕊身边幕僚师爷们也觉得时机不成熟,还欠几节台阶,不好当这个出头椽子。
商细蕊暂时按兵不动,闲极发慌,吃苦还是程凤台。有天晚上,商细蕊与戏界朋友们吃饭回来,喝得醉醺醺,手里提盒点心。程凤台恰好也没睡下,在对着台灯看文书,于是就倒霉。商细蕊硬是在半夜十二点半,强迫程凤台吃那盒点心饽饽,不吃还不行,不吃就是不领情,因为他是“特意带回来给二爷尝尝”。商细蕊坐在对面热心地劝着程凤台吃,把点心举到程凤台嘴边让他咬,这是方才酒桌上遗风。程凤台受宠若惊之下,愣是强吃多半。最后实在咽不下去,商细蕊还在劝说:“二爷,再走个,凉就不好吃……哎!好!二爷好饭量!”
满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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