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看程凤台着实沉得住气,使他没有热闹可看,便撺掇说:“连老子姨太太都看不住!不孝!”他完全是用做爹口吻在说话,程凤台可真想揍他!
四人匆匆吃完饭,静悄悄结账走人。这天磕磕绊绊,过得倒是充实。两个孩子住在水云楼赁座大杂院里,汽车把他们送到门口,商细蕊不愿意进去敷衍他们,朝杨宝梨招招手,杨宝梨俯下腰来听差,商细蕊这时候就像些大官那样做派,沉吟半晌,直把人等得性急,才缓缓地报出串十几个人名,名单里面有杨宝梨,周香芸,腊月红,当然少不那个掉家伙小玉林:“明天早晨六点钟,你们块儿上东交民巷来,给你们说戏。”杨宝梨当场就打个寒噤,硬着头皮应下。程凤台就在旁边笑笑,知道商细蕊闲不住,他们几个小戏子要倒大霉。
回到家看过孩子,早上那盒点心落到商细蕊眼睛里,又犯馋痨病,两根手指夹起只,咵咵在那吃。凤乙丫头也是个没有出息,趴在奶娘怀里看着商细蕊吃东西,看得嘴馋,吐沫不知不觉滴长串下来。她两只大眼睛像是动物幼崽,潮湿而透亮,乌黑滚圆,商细蕊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从自己嘴边掰下点干乳酪渣送进凤乙嘴里,凤乙张嘴就叼住他手指尖,咂咂吮吸,倒是好玩。奶娘不敢制止,只好不断朝程凤台张望,程凤台看见,皱眉上来扒开他:“洗手吗?多脏啊!”凤乙眼见到嘴好滋味没有,伤心大哭起来,扑身要去捞商细蕊。商细蕊把沾吐沫手指头往程凤台身上揩干净,对凤乙说:“别怪啊!都怪你爸爸!”又对程凤台说:“你欺负小孩儿你!”自己溜烟跑上楼。
第二天清早,因为是冬天,天亮晚。商细蕊从热腾腾被窝里爬起来还怪舍不得,觉得自己是唐明皇,不想上朝,脑袋扎在程凤台肩窝里磨蹭好阵子,才摸黑穿衣趿鞋。他会儿准备露两手功夫,便要找布带子把小腿绑上,可是零碎家伙什都留在锣鼓巷,手边什也没有。东摸西寻,打开衣柜摸到程凤台两条真丝领带,凑凑合合给自己绑扎勒紧。院子里小戏子们早到齐,北风那吹,冻得哆哆嗦嗦,面颊喷红。商细蕊推门出来,手上根三寸宽扁棍,浑身是股武人肃杀之气,小戏子们更是心里害怕,你瞧瞧,望望你,神色惶惶然,又藏着那点新鲜劲。商细蕊站在门槛儿上,目光临下扫视圈,挥手,小来端出两大盆冷水泼在院子里,这个气候,滴水成冰,眼见着地面结出层薄冰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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