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前面公路上,田二正在路边水沟里弯腰寻找什破烂。等他走到田二身边时,老汉怔会,大概才认出这是个“熟人”。
少安对他说:“二叔,快回去吃饭!”
田二神秘对他微笑着,嘴里嘟囔说:“世事要变……”说完就又低头在水沟碎柴烂草中翻搅起来。
少安吆着牛从他身边走过,心里随意感叹地想:如果活成他这个样子,早就上吊死!随即他又笑,想:问题是活成他这个样子,往往连死都不懂……田二父子俩是他队里社员。他同情这两个不省人事人。每当路上看见顽皮村童欺负他们时,他总要把孩子们撵跑。田二憨小子他干脆打发到大队基建队上——那里劳动人比较集中,好照看他。
现在,少安吆着牛已经进村。
少安看炉灶里铁烧红,就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金丝猴”纸烟,走过去对那个年轻徒弟说:“师傅,你先歇着抽支烟,让来替你添几下锤!”
那徒弟看他这样实心,就很乐意地接过纸烟,把手中铁锤让给少安。
少安又把另根纸烟,恭敬地夹在执钳操锤老师傅耳朵上——老师傅现在不仅没空抽,甚至腾不出手来接烟卷。
等老师傅把烧红铁块放在铁砧子上后,少安就抡起锤和老汉人下打起来。他因为常出去为队里修理损坏农具,曾在石圪节也是家河南人铁铺里抡过这家伙,因此不外行。再说,这是力气活,又没什太高技术要求。
等他抡完轮锤后,这铁匠师徒俩都夸他在行。少安笑笑说:“出阵力身上就暖和。”
他正准备把牛吆到田家圪崂饲养室里,看见二队长金俊武担担粪,从东拉河列石上走过来,并对他招呼说:“少安,你等下……”二队
少安又抡两回锤,看这把镢头快成形,就把铁锤又交给那个年轻徒弟。
老镢头全部打成后,这师徒两个把墙角个放工具土台子收拾开,给土台子上铺块破帆布,对少安说:“就凑合着躺夜吧。”说完他们就到里面个小窑里睡觉去。
少安在地上搬个废铁砧子,把自己罩衣脱垫在这砧子上,就算是个枕头。他拉灭灯,在片黑暗中疲乏地躺下来,很快就睡着……第二天早晨,孙少安在饭铺里吃喝点,就到兽医站把他牛吆上,起身回双水村。
路上,他由着牛性子走,并不催促它,因此慢慢腾腾,三十里路走将近个上午。
在接近城里人吃午饭时候,少安吆着牛才走到双水村北边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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