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师傅用铁钳拨弄着炭火里
铁块，说：“你要是实在没去处，不嫌俺这地方，可以凑合
下，不过没铺没盖。可这地方还暖和……”河南人由于自己经常到处飘流浪游，因此对任何出门人都有种同情心；他们乐意帮助有困难过路人。
少安下子高兴得站起来，说：“行！老师傅，这就给你老添麻烦
……”确，他很感激这个河南老师傅。没铺盖算什
，他能在这火边跹蹴到天明就行，总比晚上蹲在野场地挨冷受冻强。
少安问师傅：“这晚你们还干活？”
徒弟回答他说：“这件活说好明早上人家来取，不加班不行。”
道，并且出街那头，才在个小土坡下面找见那个铁匠铺。
铁匠铺扇门闭着，另扇门开条缝，看见里面红光闪耀，大锤小锤响得如同炒爆豆般。
少安犹豫下，就推开这扇虚掩门。他看见打铁是老少。老显然是师傅，只手里铁钳夹块烧红铁放在砧子上，另只手拿把小铁锤在红铁上敲打。师傅打在什地方，那个抡大锤徒弟就往那里砸去。叮叮咣咣，火花四溅。两个人腰里都围块到处是窟窿眼帆布围裙。
少安进来时候，这两个人正趁热打铁，谁也没顾上看他。直等到那块铁褪红色，被老汉重新夹进炉里时候，这两个人才惊奇地打量起他来。
少安赶忙说：“老师傅，借个火点下烟。”
“行！”铁匠师傅用铁钳夹块红炭火给他伸过来。少安赶忙凑上去点着那支烟棒。他听口音，知道铁匠是河南人。黄土高原几乎所有铁匠都是河南人。河南人是中国吉普赛人，全国任何地方都可以看见这些不择生活条件劳动者。试想，如果出国就象出省样容易话，那全世界也会到处遍布河南人足迹。他们和吉普赛人不样。吉普赛人只爱飘泊，不爱劳动。但河南人除过个别不务正业者之外，不论走到哪里，都用自己劳动技能来换取报酬。
孙少安点着烟后，因为离炉火站得近，他才感到浑身阵发冷。他于是跹蹴在炉边，伸出两只手想烤烤火。“这晚，你还不睡啊？你是哪儿？”河南老师傅边拉风箱，边问他。
少安对他说：“
是双水村，给队里牛看病，天晚，还没寻下个住处……”那位年轻徒弟说：“旅社恐怕人都住满。”
“就是……”少安脑子里继续盘算他到哪里去过夜。“看你今晚找不下地方……这镇上有没有熟人？”老师傅问他。
“没。”少安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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