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白绫、金鞘银刀、玉杯鸩酒——衬着明黄丝缎,样样托在雕花金盘里,帝王之家连死亡都来得如此华美堂皇,仿佛巨大恩惠和慈悲。
白衣散发谢皇后怀抱着襁褓中婴儿,俯身亲吻,久久流连不舍。站在内殿门口,望见這惨烈幕,再没有力气踏进门去。
宛如回头看见,浮起抹苍白恍惚笑容,“等你好久。”
缓步走近,什话也説不出,只默默望住她……眼前這无辜女子就要被丈夫和父亲逼上死路,而非但不能阻拦,还要亲自送她上路。
“孩子又哭,你哄哄他吧。”宛如蹙眉叹息,将那小小襁褓送到怀中。
行礼,父亲面色青白,言不发;顾老侯爷被人搀扶着连连气喘;萧綦深深凝视,神色莫测,语声肃然,“皇后正在昭阳殿等候王妃。”
时愕然,怔怔道,“皇后召见妾身?”
萧綦目光幽深,语意冰冷彻骨,“皇上已宣读遗诏,幼主即位,后宫干政在所难免,特赐谢皇后殉节。”
耳边嗡声,如闻霹雳,口气息梗在胸口,半晌缓不过来——子隆哥哥,数日前还在和抱怨唠叨,宛如还説要去慈安寺探望母亲,为小皇子祈福……小皇子,他还這小,还不会説话,没有唤过声母亲,便要永远失去父母……
“皇后要求见过豫章王妃,方肯殉节。”萧綦声音传入耳中,时竟陌生而遥远。有些恍惚,身子隐隐发颤,句话也説不出口。
這可怜孩子,生来就受尽磨难,曾经连御医都以为他活不长,谁知他竟然坚强地撑过来。可是如今,他爹娘却要撇下他双双离去。
抱着孩子,蓦然仰首,泪水仍是夺眶而出,滴落在孩子脸上。他竟然真止住哭泣,好奇地伸出小手,往脸上探来,似乎想替抹去泪水。
宛如笑,脸上瞬时散发出淡淡光彩,恬美如昔,恍惚似回到她少女时候,“你看,宝宝喜欢你呢
萧綦沉默地看着,眉目间笼罩着层淡淡阴影。看着他,又望向父亲,目光缓缓从满殿重臣脸上扫过。
旦小皇子即位,太后临朝,谢氏便会再度成为外戚之首,更莫説谢氏手中还有子澹,还有效忠先皇,以子澹为正统旧党余孽……假若谢家借此翻身,宫闱朝堂很快又会再现血雨腥风,无论萧綦还是父亲,都不会允许這个局面出现。
宛如殉节,已成定局。
脚下虚软,竟要宫女搀扶,才能步步踏上這昭阳殿。
宫灯初上,玉帘微动,有风从殿外直吹进来,婴儿微弱哭声,声声催人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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