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中罢礼乐,阶下鸣鞭三响,礼部尚书奉册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直到两个时辰前才累极不支,被强行送回府中休息。他扶着,亲手口口喂喝药。那药极苦极涩,却抵不过心里苦。不过两天之间,竟是从极·乐到地狱,仿佛噩梦场。隐约还记得那晚寿宴之上共聚天伦之乐,然而转眼之间,皇上驾崩、姑姑谋逆、父亲与萧綦兵戎相见、们更失去个孩子……生生死死,真真假假,有些恍惚,或许這真只是场噩梦。然而闭上眼,仍会见到那阴森龙床,见到重重刀兵,寒光如雪,姑姑凄厉笑声依然在耳边回响,更清晰记得她发狠推撞上屏风幕……
萧綦不顾太子阻拦,强行将姑姑幽禁在冷宫。乾元殿医侍宫人都已被处死,再无人知晓姑姑亲手鸩杀皇上真相。当天父亲兵败,被萧綦软禁在镇国公府,哥哥临时接掌禁军。宋怀恩封闭各处宫门,清剿皇后党羽。至夜,京中大局已定。
如果没有哥哥极力劝阻,拖延父亲出兵时机,让胡光烈紧急调兵,驻守京师重地,控制住宫外局势,只怕此时已经铸成大错。父亲错信姑姑,错信自己嫡亲妹妹和数十年盟友。如果等到太子登基,凭着王氏在朝中盘根错节势力,父亲迟早会慢慢削弱萧綦。可是姑姑野心反噬,非但出卖父亲,更将父亲和她自己都推上再无退路绝境。起兵逼宫,无异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旦狭路相逢,恰是萧綦稳占上风。
父亲世精明,最后败在自己最信任盟友手上。
姑姑机关算尽,算不到亲生儿子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她。
次日,太子在太华殿上向百官宣读先皇遗诏,正式继承大位,遗诏敕命豫章王萧綦、镇国公王蔺、允德侯顾雍辅政。宫中牵涉叛乱禁卫、内侍、宫人共数百人,并做为逆党党羽处死。其余文武众臣,凡拥戴太子有功者,皆晋爵,厚赐金银无数。
场血腥宫变,就這样轻描淡写地抹去,千秋史册,再无痕迹。
不能也不愿想象,当父亲得知姑姑背叛,陷入众叛亲离之地,被迫黯然出降时,是怎样心境。以父亲骄傲,宁愿死也不甘受辱;然而他若真自尽,便是毁家族清誉。无论如何愤怒绝望,他都必须继续活着,并依然保有宰辅虚衔,坐在那个尴尬无力位置上,接受旁人善意怜悯和恶毒嘲笑——這才是对他最残忍惩罚。
十月初五,大吉,新君登基大典在太华殿举行。
嗣皇帝朝服出东宫,御仗前导,车驾相从,王公百官齐集太和门外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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