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神志昏沉,心中却清醒明白,前后种种事端,
至今颈上、臂上还留着他扼伤痕迹,受他那掌内伤也还未愈。
昏迷噩梦里,时而见到那个白衣萧索身影,见到他满身浴血,坠向无底深渊。那高悬崖,又被斩断臂……想来此刻,他已是白骨堆。
然而,记得大夫话,“所幸這掌未用足三成力道,否则……”
狂怒之下掌,他只用三成不足力道。不知道他为什手下留情,也不知道那刻,他是否良心复苏。這些疑问,永远不会知道答案,只是每每想起那掌,想起当日种种,当初立誓杀他恨意,不觉已淡去,徒留怜悯与怅然。
记得,那天,死那多人。
伸手来摸额头,趴在耳边细声説,“阿妩妹妹,快些好起来。”
鼻端酸,睁眼看他,却见子澹面容渐渐模糊,隐约显出萧綦眉目。
在此刻,是谁抚着额头,又是谁在握紧手……
之后数日,总在药效下整日昏睡,内伤旧疾似乎日渐好转。
偶尔清醒片刻,会期待从侍女口中听到萧綦消息。
先是校场之上血肉杀戮,朝廷钦差命丧当场;继而是山中栈道,夺路追杀,萧綦以人之力接连斩杀三人,洞穿咽喉箭矢、身首分离头颅、断臂、热血……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甚至想也不曾想过這般景像。
真正目睹那幕,并没有昏厥,甚至没有惊恐失措。
从前在御苑猎鹿,第只鹿被哥哥射到,献于御前。太子妃谢宛如看到死鹿,只眼便昏厥过去。皇上感叹,称太子妃仁厚,姑姑却不以为然。
想来,定是不仁厚。
朝廷钦差串通外寇劫持王妃,行刺豫章王,事败身亡……出這样大事,朝廷震动,京中只怕早已掀起万丈风浪。萧綦会如何上奏,父亲如何应对,姑姑又会如何处置?
但是,他并没有来过,自那日离去就没有再来过。
只有名姓宋将军,每日都奉命前来询问医侍,将情形回报萧綦。
侍女説王爷军务繁忙……默然以对,分不清心中晦涩滋味,究竟是不是失落。
或许原本就不该存有期许,或许什都没有改变,他仍是他,仍是。
清醒之后,最想知道两件事,是京中是否已经得到脱险消息,父母是否已安心;二是贺兰箴党是否伏诛。那日,贺兰箴断臂坠崖,惨烈景状历历如在眼前。当时在崖上,随他起跃下,满心都是与之俱忘恨与杀意。想来是恨他,那路上屈辱,均是拜他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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