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尺,魔高丈,八千块,他都能被砸昏,何况小穆。可见他前面若干努力全是白费。
可是他又能怎做,体制之下,他能怎办?他不能把最基层工人工资压到太低,而肥上面中层干部腰包;他不能兜里有钱就大肆发放工资,换下面笑颜而不管上面脸色;他们东海厂工资本来就已经受到系统内部红眼,他只有以分发丰厚福利替代工资,本身就是不得已掩盖高工资办法;他已经为高工资向外寻找来钱渠道,他已经为高工资积极开发产品档次、开拓外销渠道,以行业内独无二来封住非议东海高工资者嘴。他自己也想要高工资……可是,人家外资砸就是八千月薪。这是多让人无法抵挡数字啊。
宋运辉觉得很无力,他不仅是尽力,他简直是殚精竭虑,可还是跳不过体制这关,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穆之类青年才俊跳槽。未来,随着可预见改革开放深入,伴随人事制度宽松,跳槽人只会越来越多吧。可是他三期项目已经开始,他期项目正待改造,哪儿都需要大量人才,他都还在闹人才饥荒,却还要被别人个八千块就轻易挖走。人才,是流动,跟水样,大禹治水都只能顺着水性来治,人才他要流走只能流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看来是没办法事。
春节时候这还是闵厂长问题,他还只是隔岸看火,没想到今天火就已经燃烧到他这里。看着干部处给他辞职员工名单,他愤愤地想,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脚。他又不得不想到虞山卿对他利诱。小穆都有八千,那他该有多少?原本虞山卿说起收入时候他还可以旁观,因为虞山卿出国留学拿绿卡,跟他情况不样,可是眼下小穆都拿八千。他郁闷地想,而他如果想获得与工作相应收入,却得做贼,付出自尊和气节,屈辱地从虞山卿手中去拿。他无法达到心理平衡。
这时干部处长拿着宋运辉刚签出小穆辞职手续,急急拍门进来要求宋运辉收回签字。宋运辉奇道:“小穆血性要走,拦着有什用。”
干部处长道:“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很多人都在观望,他们最放心不下只有几件事,个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大学考来干部身份,个是放在总厂人事档案,还有个是落在总厂集体户口。这事情关系到他们以后结婚生孩子评职称买房子落户粮关系缴纳养老金,甚至以后孩子上学,本人出国办护照。如果轻易放走小穆,后面呼啦下得走好大批,走都是这几年招进来大学生,都是刚培养出来等着用上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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