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侧目看着身旁案几上尊紫铜香鼎,定定出神。
她想起那日黑甲军如潮水般涌入白雪薄积林中,那位青年将军像天神样神勇莫挡,哪怕重伤累日,白衣染血,他望向她目光,还是既温柔又深邃。
她想起楼府花树夹道深处,他许诺给她找处好外放之地,宛如飘雪般细小花瓣落在他身上,他动不动站在花树下,安静等待自己离去。
她又想起在雁回塔外,他手挂在飞檐下,墨色长发在朔风中飞扬起来,察觉怀中女孩害怕,他还低头宽慰笑笑。
……还有很多,很多。
奔波,也不是不知世事。真嫁去万家,那大族阴私鬼祟也够受阵,又粗野惯,没准还不如上山来轻省。谁知犹在两可之间,万家那些老不死倒寻过来。会儿威逼会儿利诱,会儿还说要找人灭全家,更有痛哭流涕,求退步做妾算,不然就要死在家门前,叫踩着他们尸首去嫁人!”
万老夫人道,“好生气恼。便想,你们不是辱骂贬低,还非要做这个隋县大族万家宗妇不可!于是,心横,就嫁。”
少商:……她觉得万老夫人这桩婚事结,比自己还令人无语。
“可惜,直至生松柏。那群老不死也没见死个。”万老夫人睁开独目,悠悠下结语。
少商大汗:听您老语气,仿佛还十分遗憾呐。
“他待,很好。”过半晌,她才干涩回答。
“原来如此啊。”少商笑道,“那过多久您才对太公生情意呢。您可别耍赖,听萋萋阿姊传过万伯父话,说当年您和太公恩爱逾常,情投意合,时刻都不愿意分开。”都说到这份上,她也敢打趣几句。
“多久?也没过多久。”万老夫人神情怅然,语气放缓,“大约是闲来无事,想起他待好处。想起他冒着鹅毛大雪,就为到山脚下来看眼;想起他被骗入山中险些冻死,被救出来时满脸青紫,却还要朝着笑;想起他知道被族中老东西欺侮后,气脸色发白,连夜就带人去砸人家大门,并且再不让他们来家里——他原是个读书人,平日和颜悦色,对奴仆都不大说重话……”
老人慢慢闭上完好那只眼睛,声音渐渐低落。
斯人已逝,只余留香。曾经带来温暖和深情枕边人,如今却被埋入黄土——少商莫名湿眼眶,她迅速低头,两滴水珠悄无声息没入单薄裙袍中。
“凌子晟,待你好吗?”万老夫人阖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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