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神,到站啦。”老司机在他耳边大叫,“快下车吧,都要饿死个人。”
最后排乘客挣扎着坐正,吃力地解开安全带,微微活动下,他四下望,眼神顿时有些迷茫,脸不知今夕何夕模样,仿佛是睡懵。
片刻,乘客摘下鼻梁上眼镜,低头用衣角擦擦,眼神终于清明过来,他撑住前排车座靠背手上露出嶙峋筋骨,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起来,同时尽可能地压抑着自己呼吸,不让气息显得太粗重。
“睡得手脚都麻吧,”老司机看清他长相,觉得这人模样不错,还怪斯文,不像什坏人,于是放下心来,边嚷嚷边查看行李架,“哎,你行李呢?在下面吗?还是放在这被谁不小心顺走?”
乘客哑声开口:“没带……咳,行李。”
油滑汉子,其实遇到单独个或伙年轻男人搭车,而车程又长,又没有其他乘客,他心里也总免不毛毛。
司机万分迟疑地发动车子,依然试图和后座人搭话:“小伙子是探亲吗?”
还是没有回答。
司机讪讪地转过头,不敢再问,默默地把车开出去。
长达数个小时盘山道车程,从天亮开到天黑,最后排乘客既没有起来过,也没有要求下车上厕所。
他说两个字几乎破音,好好清清嗓子才续下去。
老司机惊乍地说:“咋个没带呢?你个人跑这远,咋个没带行李呢?”
乘客沉默会,用十分虚弱声音说:“不瞒您说,修炼整整二百五十年,是专程出来渡劫,不成仙就成鬼,所以没带行李。”
司机:“……”
司机本应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可是那乘客说完,侧头对他笑,他看见这小伙子脸色片青白,双颊憔悴,眼镜片反光,真就像个幽魂,再慢悠悠地这笑,顿时就鬼气森然起来,司机当场起身鸡皮疙瘩,差点信对方鬼话。
中间有几段路况不佳,极其颠簸,那位乘客整个人被弹起来,头撞在车窗上,继而又被安全带绑回椅子上。他也只是低吟声,行车过程中噪音太大,司机没听见。
直到暮色深沉,长途大巴才终于抵达目地。
老司机和旧大巴样疲惫不堪,他把车开进停车场停稳,这才壮着胆子,走到最后排,去叫那位动不动古怪乘客。
司机试探着拍拍他肩膀:“小伙子?小伙子到站……这睡得也太死。”
男人先是毫无反应,被推搡好几下,垂在侧手才抽搐似挣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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