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等不及在枕上翻看埃及童话。他说有个故事里有个没心肝小女孩像比比。她知道他是说关于轰炸事。
他是不好说她没有心肝。
清冷早晨,她带着两本童话回去,唯关心是用钥匙开门进去,不要吵醒三姑。
木阑干床不大,珠罗纱帐子灰白色,有灰尘气味。褥单似乎是新换。她有点害怕,到这里像做俘虏样。他解衣上床也像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不疼,平常她总叫他不要关灯,“因为要看见你脸,不然不知道是什人。”
他微红微笑脸俯向她,是苦海里长着朵赤金莲花。
“怎今天不痛?因为是你生日?”他说。
他眼睛里闪着兴奋光,像鱼摆尾样在她里面荡漾下,望着她笑。
。房门忽然开,个高个子女人探头进来看看,又悄没声掩上门。九莉只瞥见张苍黄长方脸,彷佛长眉俊目,头发在额上正中有个波浪,猜着定是他有神经病第二个太太,想起简爱故事,不禁有点毛骨悚然起来。
“她很高,脸有点硬性,”他说。
在不同时候说过点关于她事。
“是朋友介绍。”结婚回家去,“马上抱进房去。”
也许西方抱新娘子进门习俗是这样源起。
他忽然退出,爬到脚头去。
“嗳,你在做什?”她恐惧笑着问。他头发拂在她大腿上,毛毵毵不知道什野兽头。
兽在幽暗岩洞里线黄泉就饮,泊泊用舌头卷起来。她是洞口倒挂着蝙蝠,深山中藏匿遗民,被侵犯,被发现,无助,无告,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啜着她核心。,bao露恐怖揉合在难忍愿望里:要他回来,马上回来——回到她怀抱里,回到她眼底——
快睡着时候,虽然有蚊帐,秋后蚊子咬得很厉害。
“怎会有蚊子,”他说,用手指蘸唾沫搽在她叮包上,使她想起比比用手指蘸唾沫,看土布掉不掉色。
“有沉默夫妻关系,”他信上说,大概也是说她。
他参加和平运动后办报,赶写社论累得发抖,对着桌上香烟都没力气去拿,回家来她发神经病跟他吵,瞎疑心。
刚才她完全不像有神经病。当然有时候是看不出来。
她神经病发得正是时候。——还是有绯雯才发神经病?也许九莉直有点疑心。
之雍随即回来。她也没提刚才有人来过。他找两本埃及童话来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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