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酒名,竟唱起乔知之《倡女行》来。那些峒人不懂后头那些浪词儿什意思,以为都是酒名,跟着李善德嗷嗷唱。李善德兴致更浓,又喝大口酒,抹抹嘴,竟走到人群当中,当众跳起胡旋舞来。
上林署同僚们没人知道,这个老实木讷老家伙,其实是位胡旋舞高手。年轻时他也曾技惊四座,激得酒肆胡姬下场同舞,换来不少酒钱。可惜后来案牍劳形,生活疲累,不复见胡旋之风。
在这刻,他忘记等待贵妃,忘
边吃。
阿僮给李善德盛碗荔枝酒过来,他啜口,“噗”地喷。刚才阿僮讲酿造过程,李善德就觉得不对劲儿,按说果酒发酵起码得三个月,怎荔枝酒才入窖几天就能喝?刚才尝才知道,除红曲、蔗糖之外,峒人还在荔枝坛里倒入大量米酒。
难怪七、八日便可以开窖,这哪里是荔枝酒,分明是泡荔枝米酒。这些峒人,只是编造个名目酗酒罢!
他其实也好酒,只是很少有畅怀机会。转运试验压力太大,他也想借机放松下,口气喝三碗,整个人开始醉醺醺。他侧头发现那个林邑奴在旁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碗。李善德笑
道:“痴儿莫不是也馋,来,来,敬你碗酒!”然后舀碗荔枝酒,递到他面前。
林邑奴吓跳,伏地叩头,却不敢接:“奴仆岂能喝主人东西。”李善德嚷嚷道:“什奴仆!他妈也是个家奴!有什区别!今天都忘,忘,都是好朋友,来喝!”强行塞给他。林邑奴战战兢兢地接过去,用嘴唇碰碰,见主人没反应,这才咕咚咕咚饮而尽。也许是酒精作用,这林邑奴忍不住发出声尖啸声,似是畅快之极。李善德哈哈大笑,扔给他个空碗,让他自去舀,然后晃晃悠悠朝着篝火走去。
此时几轮喝下来,篝火旁场面已是混乱不堪,所有人都捧着酒碗到处乱走,要大声叫喊,要互相推搡,伴随着阵阵笑声和歌唱声。
李善德正喝得欢畅对面个峒人跑过来,大声问道:“你们长安,可有这般好喝荔枝酒吗?”
“有,怎没有?!”李善德眼睛瞪,把烤好青蛙咬下条腿,咽下去道,“长安果酒,可是不少呢!有种用葡萄酿酒,得三蒸三酿,酿出来酒水比琥珀还亮。还有种松醪酒,用上好松脂、松花、松叶,起泡在米酒里,味道清香;还有什石榴酒,葡萄浆,兰
桂芳,茱萸香。愿君驻金鞍,暂此共年芳,愿君解罗襦,醉同匡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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