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有点不明白,这张约帖无非是改个就诊时间,有何不妥?吴定缘道:“若太子还活着,他今日还有时间过来?”
于谦瞳孔骤缩。是啊,这拜帖是昨天送到,那时候宝船还没出事。朱卜花身为皇城禁军统领,按计划理当在今日全程迎候太子,怎可能有空外出看病?除非……除非他早知道太子会出事。
想到这里,于谦登时坐不住。无论这个推想是真是假,他都必须立刻赶到皇城,通知太子提高警惕。每耽搁息,风险都会成倍增加。若太子有任何闪失,切调查都将失去意义。
想到这里,于谦略带遗憾地朝天边瞟眼。此时外面抹红霞已落到西侧院墙上缘,南京城这个喧嚣混乱白昼即将结束。当他转回头时,眼神里已有决断。
于谦从腰间取下枚淡黄色犀角如意,递给吴定缘。那如意表面有层层细腻竹丝纹,看便是枚质量上乘把件。
胳膊缠得像个发大劲儿馒头。
吴定缘没说什,径直把苏荆溪带进里屋,捆定在椅子上,然后走出来。于谦见他右掌鲜血淋漓,赶紧递过个脂白小瓶。吴定缘用嘴咬开瓶塞,口气把药粉全倒在手掌伤口上,然后用棉布条缠几缠。
“小杏仁,咱们两清。”吴定缘坐在门槛上,轻轻喘着粗气道。
于谦眉头皱,不明白他什意思。
吴定缘指指屋里:“不是说过?三百两银子,只够买个明白。现在明白就躺在那儿,剩下你自己去问便是,活儿到此为止。”于谦霍然起身:“行百里者半九十,你岂能半途弃之不顾?这人还没开口,万后头还有曲折呢?”
“这是于家祖传之物,任何个质铺里都能换出三百贯宝钞。把它押在这里,买你个时辰!你要把这个犯人真话掏出来!”
吴定
吴定缘嘴角露出丝嘲讽:“你们这些做官,总觉得别人出生入死理所当然。个小捕吏,能帮你追查到这个医师,已是老天爷多偏心。水深石头硬,洞长虫蛇多,再往下查,只怕十条命也得沉秦淮河。”
“有太子在,你怕什?!”
“可太子要是不在呢?”
吴定缘轻描淡写句话,像根银针直直刺入于谦百会穴,四肢血脉为之滞。于谦铁青着脸问你什意思,吴定缘信手扬,把那张在苏荆溪身上搜出纸帖扔过去。
这是张精致云边拜帖,上头排蝇头小楷,大略是说十八日施药时间改至未时,太监亲来大纱帽巷就诊,请苏医师留在馆舍不要离开。底下还留有朱卜花花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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