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也好,家事为大。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重新排列人生次序。从小她就数学好,大学念机械专业,分配到地方工厂是唯女助理工程师。调回城、转行政岗后,她做事也直井井有条。这个家是齐整。
公婆先后去世,她不用再伺候病榻本应轻松些,可两个小姑子对她家事愈发关心,主要是关心儿子,也就是她们侄子。她们哥哥才情过人,如果做错什,也是刘丽丽做妻子不体贴不细致,让他躲出去。“他又不是不回来,他累死累活挣钱不是为你和孩子?”她们说。或许她们说也没错,婚姻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走二十几年水路,同舟共济情分有,但如今水面大雾笼罩,两人在雾中竟似捉迷藏。
而她终究太要强。
辞职回家后,她学习护理,解康复医学、心理学。跟这些事情难度和消耗精力相比,三年下来,她排列出最难完成三件事:永远不让儿子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傻瓜;时刻观察、解儿子需要,发现儿子潜力;努力去理解儿子,那个被打上慢性病烙印世界界限和可能性。
健康人总是把身体忠实视作当然,直到身体背叛自己,才愤怒、沮丧、崩溃。这几乎像婚姻。
儿子却比她预想更快长大。最不好时候,儿子完全不能自理。可那双明澈眼睛告诉她,他虽不能像别孩子样走动奔跑,虽然外表不再如常,但他对人反应、对事感知毫发无损,甚至可以说更敏感。
半年前,她跟丈夫又为琐事口角,儿子突然提起只板凳:“李国强,你再这对妈,信不信打死你?”丈夫没有像往常那样摔门而出,反是软塌塌缩到沙发上,什也不再说。
她吃惊,似乎儿子身体里长出连母亲都不认得东西。就像现在样,她睁大眼睛盯着儿子背影,想穿透他思绪,想要开口说出什。
座钟铮铮响,六点半。刘丽丽把目光从儿子背影转到面前电视上。每天晚饭后,她都独自坐在客厅看电视。先地方,后中央,先播本地新闻,余几分钟见缝插针卖广告,然后信号转对接中央套,几十年不变音乐哗响,导出《新闻联播》。
现在还是地方新闻时段。原本端坐画面正中女主播被挤到边,画面左边更打眼位置坐着另位女主播。更端庄,更漂亮,也更年轻。刘丽丽放下遥控器,眼球左右滑动,比对着两个女人五官、肤色、妆容、衣饰,轻轻叹出口气,“宋霖,你也老”。荧屏上宋霖像是被刘丽丽点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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