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对日本人这种人造美学感到困惑,不论是枯山水还是金阁寺,作为日式庭院美学代表,因其精巧,极讲究分寸感和控制感,它要求映入观者眼底这幅画面每个细节都是被考虑过,不允许自然尺度存在。这使得人在走入这幅画面时,第反应就觉得不对,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它不自然。美固然是美,不过这份美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生怕走入它就破坏它,像不能触碰宏大多米诺骨牌。
中式园林是另番样子,如上海豫园、苏州拙政园,讲究三步停、五步看,千回百转中每眼都是不同风景,然而无法在斑斑驳驳树木亭舍中看出每眼美感,每眼看上去好像也都差不多。那大概是现代人所匮乏休闲,无法耐心地在自然生长烦琐中得到安详。
苏州博物馆却是集人工美学和自然美学为体奇迹创造,这种奇迹在现场观看时是重感受,日后回望又是番赞叹。将徽式建筑、假山石、真水池和背后跃出树冠结合为幅画设计,在人工精心构成美学外尤有自然毫无章法,但在照片上又会显出,这份自然毫无章法实际也是设计部分。这份惊心动魄美感展现贝聿铭对于建筑和园林设计宽容度拿捏,或者说对于材料控制度拿捏——在怎样范围内准许它有自作主张变化,而这变化不会对设计整体产生影响,反而因其变化而多分灵动。它便既没有古典园林过于放纵“拒绝人观看而是要求人在其中生活才能拥有”傲气,也没有日式庭院过于精细“邀请人观看但拒绝其走入”娇弱。这有些像《神雕侠侣》中,小龙女教杨过功夫办法:她捉来只鸟,要杨过但凭掌风不让鸟飞走。先是只,然后是几只,然后是群。鸟自然可以扇动翅膀,却飞不出小龙女双手纵横之间。贝聿铭说:“在西方,窗户就是窗户,它要放进阳光和新鲜空气。但对中国人来说,窗户是镜框。那里总有园林。”这指出窗户对中国人来说,不仅是功能性,也多出分观看用处。这不仅是美学意义上观看,也是社会学意义上观看,它昭示种过去中国人——尤其是过着园林式生活中国人(这直接隐含人身份几种可能)生活状态,未必是光明正大观看,也可以是窥视,也可以是洞察。在观看、窥视和洞察间,折射出过去人共同礼教、规则和对这些破坏。在此种隐微动荡中就生活出故事。
第十日
终于可以离开日本。
临行前以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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