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外面有人敲门,王耑喊了声“进”。进来的是陈珂,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她大概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对,犹豫了一下,说我过会儿再来。说完,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看着王耑。
王耑说,你盯着我干什么?
我从抽匣里抽出面巾纸,狠狠擦了把眼泪。
眼睛却盯着曹书记,唯恐错过他说过的每一个字,我在寻找契机,谈谈朱玉兰这个人物,是怎么从先进典型变成钉子户的。他得知道些实情。我很急,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每一声响都振聋发聩,让人紧张到不行。曹书记却一直没有停歇,他是在下达指示,用柔和的方式表达县委的意图。他没想听我说什么。那份报纸,在他不过是一个道具。公务员已经探过两回头了,证明后面还有其他的事。曹书记两只手十指交握放在桌子上,指头弹琴一样上下抖动,分明是把话说完了的意思……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对自己说,你没有必要带着条件来。若是有条件可以协商,县委书记何苦招你来……沉默了一下,我说:“说服钉子户完成拆迁任务也是我的工作。只是……”
曹书记很快接话说:“我知道你会努力……”
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说了:“我再试试。”
曹书记握着我的手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的就像戏剧台词。
王耑说,被表扬的,肯定是被表扬感动的。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的委屈能够说出口么?不能。不管是有关陈珂还是曹书记,情绪归情绪,工作归工作。高中班主任大杨老师说,掉眼泪是无能的表现。估计他也想到了这些,笑得特别幸灾乐祸。我很快收住了眼泪,把那些粘了鼻涕眼泪的纸包成一包,攥到了手心里。
“我咋挖坑了,又咋下绊子了?”他趴在桌子上看我。
我怪他不应该添油加醋把事情向曹书记汇报。王耑“扑哧”地乐。说这小感情,太脆弱了……我汇报工作当然要如实,难道你指望我说你的坏话?曹书记表扬你很正常,让你做钉子户的工作也很正常。这就至于哭天抹泪?你真是没受过委屈。我
楼道外面等了好几个部室委办的一把手,他们都奇怪地看着我,我羞得头都没敢抬。
我把一肚子话咽了下去,噎得自己直打嗝。
9
回到镇里,我径直去王耑的办公室。推开门,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我对着王耑嚷:“亏你还是老同学,居然下绊子,挖坑让我跳。有什么事情不直接说,为啥去找曹书记?”
王耑有些惊慌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声说咋回事咋回事?谁下绊子谁挖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