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我不想接,可那个手机不屈不挠。老许把手机摁通了递到我手里,里面说:“陆老师,您能不能帮帮我,让朱小嬛把孩子抱回去吧。一个孩子要挟不了我……再不抱走我要送去孤儿院了。”
我听出了对方是谁,平静地说:“哦。”
周刚说:“朱小嬛的孩子,扔到我这里就不管了,都快八个月。”
我说:“不也是
出门。
老许惊讶地看着我说:“你要出差?”我说:“不是。”
老许说:“秘密?”
我摇摇头,说:“回来告诉你。”
我先步行到里正街的一家天堂用品超市,买了若干纸钱,然后坐上了通往十棵树的公共汽车。这个村名在我的脑海里存储了若干年,就是因为当年丁兆和老人偶然提起过。说村里的第十棵树,是他的爷爷种活的,村庄也因此而得名。那是盐碱滩上的一个耳朵眼儿,丁兆和老人说得形象,所以我若干年不忘。
我在午饭前赶到了那座村庄,小得就像一顶柴禾垛,歪歪扭扭地坐落在大洼深处。稀疏的树木怎么也长不大,都被盐碱拿住了。我前后问了三个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女人不知丁兆和是谁,男人不知道丁兆和埋在哪儿。这让我原来的计划落了空。我只得打听丁兆和老人的儿子住在什么地方。巧了,就是我左边的这座宅院,青灰色的砖瓦,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老房。一家人在堂屋正在吃饭,丁兆和老人的儿子迎了出来,身量,眉目,连走路的方式我都熟悉。他问我找谁,我说是从城里来的,来看看丁兆和老人。他埋在哪了?老人的儿子马上变得敏感,上下打量着我,问我为啥来看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我实话实说,我们曾经做过同事,他是我的师辈,我最近老想到他,所以想给他烧些纸钱。老人的儿子笑了下,说烧纸钱你哪里用得着跑这么远,早就世界大同了么。我说,我也不多耽搁你,你就告诉我坟墓的位置就行,我自己去找。那儿子胡撸一下头发,说当初骨灰没回家,就地扬了。看见我吃惊,他又紧跟着说了句:“这是我爸的主意,是他不愿意回到老家来,不是我不愿意掩埋他。”
我在村前的一个十字路口烧了那些纸钱。因为是正午,前后左右一个人也没有。我没有找到丁兆和老人,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回家,他连个坟都不想立。
回家以后,我昏天黑地睡了好久,直睡得浑身的筋骨都是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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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烧过纸后,我的心真的平静下来了,不再整宿整宿地思想那件事了,对好多事我也有了新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