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李海叔叔刚进屋不久,一家子的热气都还围着李海叔叔转。因为老叔的到来,骤然就冷了。父亲坐在那里卷烟,叔叔也坐在那里卷烟。母亲、哥嫂和我都在屋里坐着,谁都不看老叔,谁都不跟他搭一句话。老叔靠在门口的墙上,一张脸羞臊得鲜红。他几乎没站稳脚步,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自己转身走了。
老叔走了,家里立刻一片欢欣。叔叔给纸烟点着了火,狠狠吸了一口,对我们说:“还来跟我套近乎,没门!”
因为口音的问题,叔叔说不出那个“门”字的儿化音。但叔叔对老叔的态度,像火盆一样烤热了我们,我们觉得叔叔更亲了。
自贡哥经常有电话或短信过来,各种节日更是周到备至。那种殷勤让我觉得不好意思,有时候电话接通了,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姐姐还记着当年叔叔提到的两家结亲的茬儿,警告我别瞎联系,瞎联系不好。那天自贡哥又来电话,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豪气地说:你说。自贡哥说,自从知道我和严先生去了承德,叔叔就中了心病,他每天都念叨我,说云丫该去看他了。说我们家兄妹几个,他就喜欢我。有一天,把婶婶说得不耐烦,婶婶说,你就死了心吧,人家不会来的。叔叔忽然把一碗粥整个扣到了婶婶的脸上,碗边儿把婶婶的眉骨碴了一个大口子,血把眼睛都糊住了。他骂婶婶是乌鸦嘴,说云丫原本是要来的,被你这样一说,人家就不来了。坏事就坏在了你这张臭嘴上!
我默默地听着,没有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陪着自贡哥叹了回气,就把电话挂了。后来自贡哥又来了三四次电话,都是暗示叔叔如何想我去看他的,我都没有接话茬。
我和姐姐住在一个小区里,三天两头能碰面。有时候,我跟姐姐说闲话会说起这件事。眼下家里有车,交通这么方便,去看一下叔叔真不算回事呢。姐姐比我记仇,斩钉截铁说,不去。谁都不许去。这么多年没来往,断了就断了,还拉扯什么。姐姐埋怨我,你去承德就罢了,干啥非要找李家的人呢。如果李海不知道你去承德,也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我不得不承认,姐姐说得对。
每天的午后,隔壁都有一张小牌桌。我每个月都会过去跟人玩一两把,玩多了会有罪恶感。这天是周末,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大家都没有结束战斗的意思。于是看热闹的拉下了窗帘,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封闭的世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自贡哥吞吞吐吐说:“二妹,想求你个事呢。眼看就要放十一长假了,不知你有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