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能说的话,这样一来,他也没办法在她丈夫和神父进行“每周例行的神学讨论”——这可是埃德本人的说法——的时候帮她打发时间了。
这一天,等到她走下教堂宽阔的台阶时,两人还在激烈地说个不停。她站在底层的楼梯口等了一会儿,无所事事地四处看着。街对面,有人无意间撒落了一些东西,看起来像是玉米粉,又或许是小米,只见白色的雪地中一片金黄;一群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鸟儿正在争相啄食。
她一直有意对鸟类做专门的研究,例如,研究哪些鸟类会迁徙,哪些鸟类一年四季都待在这里,如此一来,她便可以一眼认出早春的模样,可她却一直没空做些像样的研究。鸟类虽然很美,也宜于观赏,但只是长着翅膀的活物,只是户外大千世界中的一部分,有没有它们她都无所谓。如果非要逼她说一说,她可能会不得不承认,她对研究鸟类只有三分钟热度,仅限于某一次她跟丈夫的谈话时,谈到了也许自己可以去研究研究鸟类。埃德学起东西来可谓如饥似渴,他对知识是如此渴望,哪怕让他一心一意学一辈子,他肯定还会觉得不够。他似乎总在逼迫她学一些新东西,仿佛她的脑子可以储存他自己没空学或没空记住的知识点。每当她谈起自己对某个科目感兴趣——不论她感兴趣的是鸟类、制造业,还是风向,他都会面露喜色,问她一大堆问题,给她提许许多多建议。一开始,他的这种做法的确让人感到兴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做法越发令人生厌,大多数时候都会如此。他就不能轻轻松松、开开心心地跟她说说话吗?
她抬头看向了站在台阶上的他和神父,看见了让人警觉的迹象:他围着蓝色羊毛围巾的脖子慢慢涨红了,脸上还露出了被惹恼时才会有的虚假生硬的微笑。有时,她觉得她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但有时又觉得她对他一无所知。跟以往讨论的情形一样,神父的脸自埃德走近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红了。是时候结束这场讨论了,她有意地慢慢朝他们走去。埃德虽然绝顶聪明,可似乎不知道在社交场合怎样表现才算得体,这一点还真是让人伤脑筋。
加诺威正说着:“你照管那些由你来照顾的人——”
“照管我的信众。”荣格尔斯打断了他。
“对,你的信众,”他不情愿地承认道,“你关心他们的方式是祷告,以及引导他们做祷告——”
“我为他们指路。”
加诺威跳过了神父说的那个词:“我也关心这些人,他们是我的病人,也是你的信众。我关心他们,并且尽全力照顾他们,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