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辞了六爪与他的母亲出来。
月光仍旧很亮,我不由站在场上,四下望望。目力所及的山上,树都已翻倒,如同尸体,再没有初来时的神秘。不知从什么地方空空隐隐地传来几声麂子叫,心里就想,也不知肖疙瘩听到没有,又想象着山上已经乱七八糟,肖疙瘩失了熟悉的路径,大约有些尴尬。慢慢觉得凉气钻到裤裆里,便回去睡觉。
六
山上的树木终于都被砍倒。每日早晨的太阳便觉得格外刺眼。队里的活计稀松下来,我于是请假去县里买糖块,顺便耍一耍。天还未亮,便起身赶十里山路去分场搭车。终于挤上一辆拖拉机,整整走了五个小时,方才到县里。一路上随处可见斩翻树木的山,如随手乱剃的光头,全不似初来时的景象。一车的人都在议论过不了半月,便可放火烧山,历年烧山都是小打小闹,今年一定好看。到了县上,自然先将糖买下,忍不住吃了几粒,不料竟似吃了盐一般,口渴起来,便转来转去地找水来喝。又细细地将县上几家饭馆吃遍,再买票看了一场电影,内容是将样板京戏放大到银幕上,板眼是极熟的,著名唱段总有人在座位上随唱,忽然又觉得糖实在好吃,免不了黑暗中又一粒一粒地吃起来,后来觉出好笑与珍贵,便留起来不再吃。这样荡了两天,才搭拖拉机回到山里。
沿着山路渐渐走近生产队,远远望见一些人在用锄锄什么。走近了,原来是几个知青在锄防火带,见我回来了,劈头就问:“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我很高兴地说:“糖。”大家纷纷伸手讨吃。我说:“我是给六爪买的。”一个人便说:“肖疙瘩出事了。”我吃了一惊,问:“怎么?出了什么事?”大家索性搁了锄,极有兴趣地说起来。
原来肖疙瘩本是贵州的一个山民,年轻时从家乡入伍。部队上见他顽勇,又吃得苦,善攀登,便叫他干侦察。六二年部队练兵大比武,肖疙瘩成绩好,于是被提为一个侦察班长。恰在此时,境外邻国不堪一股残匪骚扰,便请求这边部队协助剿除。残匪有着背景,武器装备精良,要剿除不免需打几场狠仗,肖疙瘩的班极为精悍,于是被委为尖刀,先期插入残匪地区。肖疙瘩领着七八个人,昼夜急行,迂回穿插,摸到残匪司令部。这司令部建在一个奇绝的崖上,自然是重兵把守。可攀崖头是肖疙瘩的拿手好戏,于是领了战士,五十米直接用手指头抠上去。残匪司令部当然料不到,枪响不到一声,已被拿下。肖疙瘩命手下人用残匪电台直呼自己部队,指挥部便有令让他将电台送回,其他的仗不要他打。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