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无声无息地在树旁绕,终于在一处停下来,慢慢从腰后抽出一把刀。我明白那便是有皮绳的那柄双面刃的刀。肖疙瘩微微曲下右腿,上身随之也向右倾,身体猛然一直,寒光一闪,那柄刀直飞上去,愈近高处,似乎慢了下来,还未等大家看清楚,一根藤早飞将起来,又斜斜地飘落,刚听到“啪”的一声响,一座山便晃动起来。大家急忙退开去,远远听得一片的断裂声,藤一根根飞扬起来,大树终于着地,顷刻间又弹跳起来,再着地,再跳一下,再跳一下,慢慢在暗影里滚动,终于停下来,一个世界不再有声响。
大家都呆了,说不出话,看肖疙瘩时,却找不着。正惊慌着,只见肖疙瘩从距原处一丈远的地方慢慢立起来。大家发一声喊,一拥而上,却又被肖疙瘩转身短短一吼止住了。肖疙瘩慢慢扯动皮绳,将刀从枝叶中收回来,前前后后查看着,时时手起,刀落时必有枝藤绷断,大树又微微动了几下,彻底平安下来。
我忽然觉得风冷,回过神来,才觉出一身凉汗,见大家也都有些缩头缩脑。开始有话,只是低低地说。肖疙瘩将刀藏回身上,望一望,说:“下山吧。”便走开了。大家跟在肖疙瘩身后,兴奋起来,各有感叹,将危险渲染起来,又互相取笑着,慢慢下山。天更暗了,月亮不再黄,青白地照过来,一山的断树奇奇怪怪。
肖疙瘩没有话,下到山下,仍没有话。到了队上,远远见肖疙瘩家的门开着,屋内油灯的光衬出门口一个孩子,想必是六爪。肖疙瘩慢慢走回去,门口的孩子一晃不见了。
五
大家回到屋里,纷纷换衣洗涮,话题不离大树。我记起六爪要的糖,便问谁还有糖。大家都说没有,又笑我怎么馋起来了。我不理会,隔了竹笆问隔壁的女生,却只听见水响,无人答话。这边的人于是又笑我脸皮太厚。我说:“肖疙瘩的六爪要一块糖,我答应了,谁有谁就拿一块,少他妈废话!”大家一下都不做声,慢慢又纷纷说没有了。我很后悔在大家聚到一起时讨糖。一个多月下来,大家已经尝到苦头,多辣的菜大家也敢吃,还嚷不够,又嫌没油,渍酸菜早已被女知青们做零食收着。从城里带来的零食很快变成金子,存有的人悄悄藏好。常常有人半夜偷偷塞一块糖在舌底下,五分钟蒙起头咽一下口水。老鼠是极机灵的生物,自然会去舔人。半夜若有谁惊叫起来并且大骂老鼠,大家便在肚里笑,很关心地劝骂的人含一只辣椒在嘴里以防骚扰。我在城里的境况不好,没有带来什么奢侈食品,只好将馋咽进肚里,狠狠地吃伙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