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交,他审视的目光都来不及移开。他别开头,将毯子盖在腿上,滑动轮椅,去到里面的卧室,片刻后,他出来,将一枚钥匙递给她:“这是隔壁房间的钥匙。”
朱旧接过钥匙,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他是真正接纳了她。
她走出去,嘴角上扬,心里真开心啊,忍不住便吹了声口哨,下楼时几乎是蹦跳着下去的。
傅云深侧耳听见那声欢快的口哨声,嘴角也微微牵了牵。他想起Leo之前在电话里对他警告说,Mint是我见过最好相处的女孩子,脾气好,又开朗,专业知识也很厉害,如果你连她也赶跑。傅云深,我会让卡琳罗把你打晕,然后托运回你的祖国。留在海德堡,还是回去让你母亲照顾你,你二选一。
她脾气确实好,专业知识厉害不厉害他不在意,他之所以将钥匙递给她,是因为,他从她的脸上,看不见害怕或者怜悯这两种情绪。
个小时已过。设定的闹铃响起,她合上书,下楼。
晚上十点,是傅云深注射与腿部换药的时间。
朱旧推着医药车走进他房间时,惊讶发现他竟然还坐在阳台上,依旧是那个姿势,金毛狗狗趴在他身边。
她以为他睡着了,走到跟前才发现,并没有。她忽然对他生出一丝佩服,什么也不做地在一个地方发呆,静坐两小时,是需要强大的忍耐力的。
多忍耐,便有多寂寞。
第二天,朱旧去兼职的咖啡馆与小酒馆请辞,因为是兼职生,随时可以走,倒也没有什么麻烦的手续。
朱旧站在小酒馆的储物柜前收拾东西,忽然一只手蒙上她的眼睛,一股浓烈的酒气涌入她的鼻端,那人又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她抬手就狠狠地撞向身后半拥抱着她的人,不悦地说:“M
这一次他倒是很配合,没有再刁难朱旧,也许是累了,他闭着眼,她清晰看见他眉眼间的疲色。他注射的药物,都是镇痛成分以及抗生素,每天都打,人的精神自然会差。
注射完便是腿部换药。
在她掀开他盖在腿上的毯子时,他忽然睁开眼睛,手指迅速按在她的手上。朱旧没有动,他看着她,目光中一点恍惚,而后慢慢移开了自己的手。
他没有再闭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脸,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可她脸上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在掀开毯子看见他空荡荡的左腿时,在看见残肢可怖的伤口时。她席地而坐,微垂着头,手上动作很专业,力道轻柔,耐心而细致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换好药,她覆上纱布,最后用布带在纱布上绑个蝴蝶结。
“好了。”她抬头,冲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