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直看得发笑,道:“铁牛大哥能有这般能耐时,我却不信。”
鲁智深道:“那黑厮直来胡吹。”又笑道:“却也是好,前番这厮做了大郎的孙儿,若孙儿做得县老爷时,大郎自也来沾回光。”
史进笑道:“大郎家几代自是粗贱,却万供不出县太爷来。”
鲁智深道:“大郎这般好汉,他日儿孙能出大官将相有甚纳罕?只是这黑厮相貌到底丑恶,不似他先祖。”
史进只道:“哥哥取笑大郎。”再不出声,只贴在他怀中,万般柔顺,鲁
为大,故而特是匠心独运,全戏便从中一分为二:前一半戏只演那往昔之事,尽是众好汉英雄事迹、山寨征伐场面,虽极尽渲染,却只作铺垫,只为博得众好汉欢喜,又吊足其胃口,必教他等挪不开半分脚步去,只肯一路往下来看;后一半戏却只扮那未来之事,全凭他想象演绎,来展那梁山招安后前程,尽演众好汉如何建功立业,如何安世济民,如何荫泽后代,此一节方是全戏主心骨,旨在定教众好汉看后心生坐驰、抛却前嫌。
只说那鲁智深、史进两个又看得一时,才看出些究竟,当时那台上一女将手掣长缨,束高髻,身着红霞帔命妇服,傍里又一矮丑汉子,着了将军战袍,佩金脊铁甲,唱道:“昔日王矮虎,如今统都府。拙妇一丈青,三品孝夫人。夫妻同心德,州县治且富。万民同声赞,功比千户侯”。
史进奇道:“那分明是扮做王大哥王大嫂,敢是演他做得了官。”
鲁智深道:“那矮厮恁生没来由的做了官?”又道:“若真个如演的这般清廉时,倒未算太腌臜。”
不时,又见台上出得一髯须美将,手绰大刀,身着琉金细钢甲;一人扮作夷人,赤须凹眼,演些两个打斗场面,髯须将斩杀得那夷人,当时唱道:“天子使我平夷贼,贼逞勇时我有刀,贼败千里乞和时,敢横大刀来赋诗。”
史进道:“这一个却是关胜将军,何时却做了剿夷大将军。”
鲁智深道:“洒家也值糊涂,如何尽教我梁山兄弟与那皇帝老儿卖命?”又道:“若平夷时,蛮夷害我百姓,倒可恨,若真这般,倒也不失为民除害。”
两个又看一时,见得跳将出个黑大汉,一身县台老爷打扮,史进失笑道:“岂非扮得是那铁牛大哥?”
鲁智深道:“是那泼才。”
只见那“李逵”升一回堂,与人断了回案,又有些子民千恩万谢场面,末了唱词曰:“世人笑俺铁牛痴,敢来断案明妍媸。世人笑俺铁牛狂,如今忠恕比子房。世人笑俺铁牛野,一案一笔知分解。世人笑俺铁牛恶,现世造福胜弥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