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听得先是一惊,复又欢喜,终是五味陈杂,只是一句话都说它不出来。燕青见他神色,心道:“我欲教他欢喜一场,不想倒是弄巧成拙了,大郎定是将心比心,想到他前番两度却听不出我话里破绽,那和尚却一听便知,自感负了那和尚了。”
因道:“我是关西人,与那鲁大师直算半个乡中,
不与,恐怕说了时,又教你同我撕破脸皮去,究竟做不成兄弟。”
史进道:“甚么鸟免罪符,我又不是皇帝老儿,恁生拿那般做派?只答应你不同你撕破脸皮便是,便是听了气忿时,兀自忍下便罢了。”
燕青笑道:“如此甚好,且教我安心,说来倒也非是甚大事。只是当日军师要劝鲁大师回山寨养伤,大师因得知大郎实是陷在东平府,只是惦记大郎安危,却不肯去,军师无法,只得诓他,道是大郎已教公明哥哥率众兄弟救出了,教他莫要忧心。鲁大师只不肯听,又道要见大郎本人,亲自与你说了话时,才肯信得。”
燕青说的一时,只来一顿,笑道:“大郎,你却猜猜,毕竟当时军师想了个甚法子应对?”
史进见他神色滑稽,只道:“你这厮方才只来问我讨免罪符,莫不是军师教你燕小乙逞那口技,又去诓我鲁家哥哥?”
燕青道:“大郎这回倒是精细,教你一点就着,当夜我便只隔着那军帐,学大郎声气同那鲁大师说了一回话,要他务必安心回山寨养伤,如何如何,大郎却又猜猜,那鲁大师恁生回我?”
史进教他一问,心下剧跳,只不肯来猜,道:“你说便是。”
燕青半刻无语,只是瞧着史进不动,引得史进去望他时,才笑道:“大郎若是不来猜,我今趟便不与实情相告。”
史进见他直来耍泼皮,只得思忖半刻,斟酌道:“鲁家哥哥定为前番错怪了我来自责。”那燕青只不言语,史进又道:“兴许又要来问我伤势。”见那燕青仍不来答,史进又道:“又是要嘱我遇敌交战时小心在意。”一路说来,他心中倒似当真耳听面见了鲁智深,听得他如此如此同自己交割,只说得兀自痴了半晌,再看那燕青时,却见他也只来呆望自己,只伸手将他来推,道:“我已猜过了,你却说,我鲁家哥哥倒底说了甚?”
燕青当时面容只沉如水,道:“大郎却是猜错了,鲁大师当时听我一番说法,却是一句好话都未曾说,只绰着禅杖杀将出了帐,一杖与我砸来,怒道:‘甚么撮鸟,直来假冒俺兄弟?洒家却还没聋,便是当真聋了时,大郎的声气洒家也自识得。’当时便只要来同我打斗,幸而教军师即刻劝了,否则还哪里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