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真长老道:“老僧本是智真,何来装作智真?智深,为师昨夜已然坐化,目下只是游魂,只因知你日后正果非凡,如今却一味执于贪痴嗔,为师恐你误入歧途,知你今日必经此地,特来点拨。此林间恶兽只是一方冤鬼小怪,为师已自超度它去了。”
鲁智深纳罕,道:“你这鬼怪,当真是洒家师傅?直与俺说来,当日你与俺赠了四句偈子,却是哪四句?”
智真长老因道:“‘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正是此四句,可曾有误?”
鲁智深听他说的分毫不差,方自信了,只道:“师傅方才只说甚洒家贪吃撑,要来与俺点拨,若要洒家自说时,却是大可不必。须知洒家是个大块子,不吃撑了,如何有气力度用?”
智真长老笑道:“此贪痴嗔,却非彼贪吃撑。”
怪,当时斡了身子把眼去瞧,见得来者时,大惊,原来却是他昔日在五台山上出家为僧的师傅智真长老,他因来相问:“师傅,你恁生在此?洒家只听闻此处有恶兽出没,你一个老者来此,岂不枉送了性命?端的好糊涂!”
那智真长老却不来答,只是捻须而笑。
鲁智深心道:“这老厮却来笑甚?恐是当真老得不晓事了。”口中道:“师傅却莫乱走。只与俺说来,你往何处去?且等俺一等,待洒家将那甚么鸟恶兽砍做肉末,自去护你一程。”
智深长老只是摇头,笑道:“智深正果将成,却慧根未开。”
鲁智深骂道:“这老僧只管来胡言,甚蒸果,甚灰根,洒家闲常只爱吃肉,须不耐烦吃斋。”
鲁智深道:“这厮却来掉甚书袋?洒家不耐烦听。”
智真长老只笑道:“智深,为师只来问你,你目下可贪念何物?痴迷何事?嗔怒何人?”
鲁智深只叫他问得一杵,心中自问了一回,因道:“洒家只贪念酒肉,痴迷杀人放火,目下只嗔怒我那史进兄弟。”
智真长老
原来他先前虽削发为僧,却只是个徒有其表,所言所行,与他出家前并无二致,于那佛教教义,心里也是一概不知。
智深长老叹道:“智深,你乃天星下凡,非是肉眼凡胎,莫不能看出为师已非肉身?”
鲁智深把眼去瞧,只见那智真长老体若清风,浮于地面一尺之上,因抓了禅杖在手,叱道:“直娘贼,原是个鬼怪,那榜文上说此山有恶兽伤人,莫不正是你这厮作怪?”
智真长老只来摇头,叹道:“慧根未开!慧根未开!”
鲁智深不耐烦道:“你这鬼倒聒噪,端的烦煞人,若要洒家不与禅杖劈你个魂飞魄散时,直与洒家说来,你却装俺师傅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