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默里希做个手势。“把它们搁在床底下。”
缪勒照他话做
来。”
缪勒这个人有点粗鲁,也不太圆滑,要不他就不会吭声,因为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克默里希是再也不会走出这个病房。他能不能把表找回来,已经完全没有什不同,至多也不过把这块表寄给他家属罢。
“情况怎样,弗兰茨?”克罗普问。
克默里希把脑袋沉下去。“还不坏,只是脚可他妈疼得太厉害。”
们看看他被子。他腿藏在只铁丝网篓底下,被子呈拱形盖在上面。往缪勒胫骨上踢下,因为他差点就要把外面那些护理员告诉们话讲给克默里希听:克默里希脚已经没有。他腿已经被截去。
他气色很可怕,萎黄又苍白,脸上还有条条异样纹路,那是们非常熟悉,因为到如今已经看见过几百次。那其实不是纹路,而是标志。在皮肤下面,生命已经不再搏动,它被挤到身体边缘去,而死神正在从里面起着作用,而且早已把双眼睛给控制住。这里躺着们伙伴克默里希,前不久还跟们在起烤马肉,蜷缩在弹坑里;这仍然是他,然而又已经不再是他,他形象变得模模糊糊,仿佛张冲洗两次照相底片。甚至连他嗓子也变得如同火灰般沙哑无声。
想起们当年出来时候。他母亲,个胖乎乎善良女人,陪他到车站。她不断地流着眼泪,把脸蛋儿哭得又胀又肿。克默里希为此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她无法沉着镇定,简直瘫成团,成个泪人。后来她看见,再拉住手臂,恳求到那边以后照顾弗兰茨。他确实有着张儿童似脸,而且骨头也是那软弱,只背四个星期背包,双脚已经成为平足。可是在战场上,个人怎能照顾别人啊!
“现在你马上可以回家,”克罗普说,“如果是等休假,你至少还得等上三四个月才行咧。”
克默里希点点头。不忍看他手,那双手简直像蜡样。指甲里面还有战壕里泥土,颜色蓝里透黑,如同毒药般。忽然转个念头,这些指甲在克默里希停止呼吸以后很久,还会继续生长,仿佛地窖里精灵鬼怪般瘦细植物。看到展现在眼前幅图画:它们像开瓶器螺丝钻那样卷起来,个劲地往上长啊长啊,而同时往上长还有那腐烂脑壳上头发,好像沃土里青草,确像是青草,这怎可能呢?
缪勒弯下身去。“们把你东西给带来,弗兰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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