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来,在游来荡去,怀里搂着他们的女友。海森堡想到,很可能他是整个岛上唯一的那个单身汉。他转了回去,只觉被一股抑制不住的怪异感所侵袭。海滨长廊的店家就像被巨大的火炎风,bao刮过,成了烧焦的废墟。人们在它周围游逛,皮肤上都带着灼伤的痕迹,而那团火焰,只有他才能看见。孩子们奔跑着,顶着冒火的头发;情侣们像焚尸堆的柴火一样燃烧着,齐声大笑,纠缠着的手臂好似火舌,从他们体内钻了出来,伸向天空。海森堡加快了步伐,试图控制住双腿的颤抖,而就在此时,一声巨大的炸响撼动了他的鼓膜,一道光闪穿透云层,在他脑中钻出了一个洞。他奔向旅馆,实实在在地被光闪瞎了双眼,偏头痛也发作了。他只能强忍着恶心和从眉心蔓延至耳朵的疼痛,脑袋像被劈成了两半。当他终于能够爬上楼去时,他昏倒在床上,因发烧而颤抖着。
他开始吸收不进东西了,但他仍然没有中止他在岛上的步行。他像动物一样标记着领地,蹲地上拉屎,拉完扒几块石头埋了,心里十分确定,在某一刻,一定会被人撞见自己光屁股的样子。他确信那位老板娘之所以逼他喝补药是想毒死他,可见他又吐又泻,体重一天天地减了下去,她的补药勺也换得越来越大了。当他再也没有力气把脚搁出床外时(那张床,他稍一伸腿就睡不下了),他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用五条毛毯把自己裹住,想“捂”走热度——这是他从他妈妈那儿学来的偏方,就直接给用上了,也没有怀疑过它到底有没有效果,他坚信自己可以承受任何痛苦,只要不落在医生手里。
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背了一整天的《西东合集》,前一位住客落下的一本歌德的诗集。他大声把它朗读了一遍又一遍,某几句句子得以逃出他的禁闭室,回荡在旅店空荡的走廊里,听着像是幽灵的胡话,叫其他客人摸不着头脑。歌德是一八一九年写的这部作品,深受苏菲派神秘主义者沙姆斯·丁·穆罕默德·哈菲兹,简称哈菲兹的启发。这个德国天才读的是上面那位十四世纪伟大的波斯诗人的一个很糟糕的德语译本,坚信是神的旨意让他读到了它。他彻底代入了哈菲兹,完全变了个声音,和那个歌颂着主的荣耀与四百多年前的美酒的男人融为了一体。哈菲兹曾是个豪饮的圣徒,既是神秘主义者,又信奉享乐主义。他把自己献给了祈祷、诗歌和美酒,而到了六十岁,他在沙漠里画了个圈,在里面坐了下来,发誓不触碰到唯一全能的真主安拉的思想就坚决不起来。他在沉默中度过了四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