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没剩下。所有的路都堵上了。薛定谔想走也走不了。他只能又钻回到院里,怀着一种难忍的禁锢感与幽闭恐惧。
随着新年的临近,他的健康每况愈下。被发热支配的他不得不中止了散步,转为卧床休息。他的皮肤变得尤为敏感,连被子的摩擦都会叫他难受。只要他一闭眼,就能听见餐厅里勺子的碰撞、游戏室里象棋的移动和厨房中蒸锅的嘶叫。他不仅没有回避它们,还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上头,试图以此淹没赫维希小姐的气息;那小股的空气只能将将钻进她发炎的喉咙,都没法充满她的肺部。薛定谔只想推倒隔开两人的那道门,把那得病的女孩抱在怀里,可他得克制住那股冲动;他都凑不足体力去写下他正式提出方程的那篇论文的标题。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把它发表出来吧,让别人琢磨它的意义去,假定它真有什么意义的话。坦白说吧,他已经无所谓了:赫维希小姐每咳一下,他周身就会一阵控制不住的抽搐。这复发现象似乎影响的是整个疗养院,保洁员已经两天没来打扫房间了,而当他打去前台投诉时,人告诉他说,大家都在忙着处理更要紧的事情。今早死了两个孩子,就是薛定谔之前在餐厅里看到的那对双胞胎,吊在赫维希小姐脖子上的那俩。薛定谔无处发泄,只能请他们道路一能走了就通知他,他只想尽早离开。
次日,天降,bao雪,薛定谔整个白天都躺在床上,看雪片在窗沿上越积越厚,看着看着就又睡着了。叫醒他的是两记敲门声。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穿着沾有食物残渣的睡衣就去开门,可门外那个男人的状况看着比他还要糟得多;赫维希医生就像是薛定谔见过的刚从战壕中归来的士兵,眼睛都是浑的,蒙着一层芥子气的雾。这位东道主跟他道了歉,说他房间这么乱也没人过来打理,这是不可原谅的,可疗养院正在经历一场真正的危机。前台已经告诉他了,说薛定谔想走,他现在只不过是来转达他女儿的口信:他有没有可能在临走之前再给她上最后一堂课呢?医生讲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地的,仿佛他提出的是个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请求,而薛定谔几乎掩饰不住他的热切。当医生说,他真不想麻烦他,他完全可以理解,他要求得是太多了,薛定谔笨拙地就穿上衣服,说一点不麻烦,恰恰相反,他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而且他现在就可以去,立刻马上,有五分钟梳梳头就好了,都不用五分钟,只要找到鞋子,该死的鞋子放哪儿了!看他跌跌撞撞地绊到这儿绊到那儿,医生面无表情,只有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