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后第一次去海滩晒太阳。事实上,苏昂已记不清上一次在海里游泳是什么时候了。白天的安达曼海完全不一样,明媚的银蓝色蓝得几乎让人感到痛苦,不断炫耀着它那一波波完美得简直不真实的海浪,令人无从想象下面深不可测的黑暗与激流。苏昂把毛巾放在沙滩椅上,一步步小心地走进海里,松软的沙子温柔包裹着她的双脚。
天空万里无云,海水足够温暖。她扑入水中,一直游到警戒线,再沿警戒线横着游。有人早已游过了警戒线,从远处只能看到他的一团头发,感觉如此孤立无援,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上更为遥远。苏昂紧盯着他,钦佩而不安,担心他会遭遇不测。当然,以他的能力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有些人天生就爱追逐危险。
她决定不看他了。她仰浮在海面上漂了一会儿,四肢舒展,完全地放松。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年少时泡在游泳池里的暑假——漂浮在水面,闭着眼,感受阳光的温度,身体仿佛在不断扩张,变成流质,朝四面八方漫延出去,最终与天空和水融为一体。
在海里回望那片纯净无瑕的沙滩,世界好像被分割成了两半。很难想象他们昨夜就是在那里分享了所有的黑色秘密,Alex终于脱掉戏服,向她显露出本来面目。然而日光之下,感觉一切都半真半假:他的名字、来历、故事。恍惚间她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觉得他或许也早已死在这个岛屿上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不过,在某种意义上,她的确在心里杀死了他。由他去危险的边缘出生入死吧,她没法跳进黑洞去阻止黑洞。尽管仍无可否认地向往那种自我毁灭中所蕴藏的激情和能量,但她的保护壳已本能地自动升起。她知道自己终究只能躲在屏障后面隔岸观火,就像一个人躺在床上阅读令人心潮澎湃的小说。
她交替地游和漂浮,但是没再看见远处那个小小的头。也许他已经游得太远了,就算发生什么,她怀疑她也看不见。最终她痛快淋漓又筋疲力尽地爬上岸,倒在沙滩椅上,享受着运动后疲惫的愉悦。
服务生走过来,苏昂向他要了一罐冰可乐。确切地说她只想要半罐。她和平川总是共同分享一罐可乐,因为他俩都认为冰可乐只有前三口最令人享受,在那之后不过是弃之可惜。此刻她独自啜饮着可乐,努力回忆着这个想法到底出自谁,何时第一次被提出,又是怎样植入了彼此的头脑——就像婚姻生活中那些在不知不觉中日益趋同的习惯和喜恶。
阳光像廉价香槟一样甜蜜金黄,尽情倾洒在她身旁的沙滩上。可乐已经变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