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透过在英国的华人朋友的生活,仿佛可以看到自己未来几乎没有差别的人生路径。我们还是想要更多的可能性,对吧?而眼下的中国热闹、蓬勃、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所有的人都在往回走。
现在想来,在英国的那些年月犹如一段漫长的真空期——知道自己不会永居异乡,却尚未决定归期;过着稳定的生活,却从未认真考虑买房、生育、自我实现等“真实”而沉重的人生议题。他们半心半意地飘浮于生活的表层,并不在意命运的暗流将把他们带向何处。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缺乏梦想和目的地的生活,意味着你会抓住任何一根朝你飞来的稻草。别说回国了,就算平川提议他们搬到火星,她也会不假思索地跟着他走。
刚搬回北京时,生活新鲜、忙碌,充满小震惊和小挑战,令人应接不暇。可是,当他们完全安顿下来,一切各就各位,最初的兴奋渐渐褪去,生活又回复了平淡的忙碌。他们仍干着老本行,常常加班,周末和朋友聚餐,传说中各种令人振奋的可能性统统与他们无关,所有的社会角色依然如迪士尼的旋转茶杯一般在原地打转。琐屑的小疑心开始悄悄钻进苏昂的知觉:如果生活并没有实质的改变,他们到底为什么回来?她很少抱怨什么,但她的确常常在心底里怀念伦敦的大片草地和长椅、丰富多样而质量极高的文艺活动、不以金钱衡量成功与否的多元价值观……当她身在其中时,总觉得命运的大幕尚未拉开,真正的好戏还没上演。如今回头看,才发觉那或许才是他们人生最精彩、最快乐的华章,而它已然一去不返。
渐渐地,她能感到心口的那个大洞又开始显露轮廓,嘶嘶冒着凉气,而这一回它很难再被爱的激情填满,因为那激情已不复存在——如今他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再对彼此保持好奇。在很多时候,当她在思索时来回微微咬着下唇,或是不自觉地开始挤压手指关节,会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是从平川那里学来的……随着她自己的放弃,他对她艺术天赋的欣赏似乎也被消磨殆尽。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她甚至常常要绞尽脑汁地从最近的新闻里挖掘话题,否则他们之间往往只剩下勺子碰撞碗碟发出的锵锵声。多么天真,多么可笑啊——他在越洋电话里给她唱InMyLife的时候,他带着醉意躺在她大腿上的那个夜晚,他拿出戒指向她求婚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接着就发生了意外怀孕事件。另一个大洞出现了,沸腾着生活中所有的不安。他们选择用指责对方的方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