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我记得很清楚。”
“可能是吧,”她木然地说,“很久以前了。”
她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个问题了。其实早在法学院读书的第一年,甚至是第一堂课,她就隐隐感到自己做出了错误的人生选择。教LegalReasoning的老师发下一个case,建议40分钟内看完。她打开一看两眼一黑——足足68页!
大一的感觉是苦海无涯。排山倒海的阅读量,令人窒息的功课压力,伴随着人际交往的难题,令她感觉自己正走在悬崖边上,眼看就要掉下去,却没有人可以拉她一把。第二年开始习惯悬崖上的生活,渐渐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但同时也确认自己缺乏成为出庭律师的才能,没法如曾经憧憬过的港剧律师那样,在法庭上慷慨陈词伸张正义。她不敢承认自己对法律丧失了兴趣,因为英国学费昂
买套公寓的钱在北京可能只够买个厕所,她忽然有些动心,“在泰国买房好像真的很不错哦?”
Alex以一种实事求是的口吻诉她,如果纯为投资赚钱,租金回报率现在的确不错,但以后肯定会跌,在国内踏踏实实买理财收益可能也差不多——当然,如果是曼谷轻轨沿线的黄金地段,增值也比较理想。如果打算以后来泰国养老,现在顺带投资,那也没问题。关键是要找到靠谱的中介帮忙出租打理,因为泰国的房产中介很不规范。他看她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但你可以相信我啊,你的房子我会特别上心的。”
“难怪你普通话进步这么大,”苏昂调侃他,“完全是磨炼出来的吧?”
Alex不置可否地牵了牵嘴角,说他的客户倒也不都是中国人。“好啦,”他对她粲然一笑,“说说你自己吧——还在做律师?”
“现在做公司法务。”
他问她二者有何不同。她解释说公司法务是甲方思维、成本中心,律所律师是乙方思维收入中心,但本质上也差不多,都是干的牛的活儿。
他睁大眼睛:“牛?”
在伦敦工作时,她的同事们总是自嘲为“牛群”,因为他们不得不像牛一样反复地咀嚼那些冗长枯燥的法律文件,再把半消化的吐出来重新咀嚼。她给他讲述了一个加长版的简历,但讲到一半自己也已觉索然无味,声音不由得渐渐消沉。坐在清迈的咖啡店里给一别十年的故人讲合同审查和风险控制,既无聊又不合时宜,就像跑到月球背面去打高尔夫球。
“其实我还记得,”Alex低着头,不断用吸管搅拌咖啡里的冰块,“十年前你就说过不喜欢你的工作……”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