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沥沥从铁梯子爬上岸,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她也光着脚跑过去。凌可花指的那个人是“汤圆”。
汤圆倚着浮线,两个胳膊像搁在沙发扶手上一样张开放在浮线上,说,我摸你哪儿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倒说说呀。
凌可花说,你摸了我屁股和大腿。人渣!
老赵说,要不您上来一下吧,咱们解决一下这个事情。
汤圆慢悠悠地游到最近的铁梯子边,一级一级往上爬,嘴里说,我上来有什么用?莫名其妙,简直!你们这耽误我锻炼身体的时间,一会儿得给我补上啊。他在池边站定,双手支在腰后,白而圆的肚皮腆出去,头往后仰着一点。行了,我上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腿部肌肉放松,放松点,不要紧绷。
泳池四处回荡的声音,略显窒闷,就像耳朵贴在海螺壳里听到的。凌可花的说话声也带着一点模糊回响,像水雾一样飘飘荡荡……犹在梦中。
四
除了白色,凌可花偶尔也穿别的颜色的泳衣,她穿过一件墨绿色的,还穿过一件湖蓝色的,都是带子在背后交叉的背心式泳衣,不过穿得最多的还是那件钥匙孔式白泳衣。秋深了,游泳馆外人行道上种的银杏树,一树碧玉扇,被秋风吹成黄金。王沥沥走到门口,蹲下来捡了几枚金扇子,放进包的小侧袋。
小金的柜台上,那只玉壶春瓷瓶里斜插了一条银杏枝。王沥沥往本子上写名字,往前面几行扫一眼,看到凌可花三个字,默默一笑。袁大姐说,今年凉得真早,估计再过些天就得开锅炉了。
她进去,照例先找白帽子,凌可花在靠窗那边的区域,那个泳道还有两个人在游,王沥沥就不去下那一道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人挺多的,每个泳道都至少有两个人。那位爱穿裙子的银发在另一区最靠边的泳道,王沥沥选了那一道下水。
大概游了半个多小时,她听到泳池那边响起一声尖叫。那个叫声里饱含惊惧和愤怒,她认得那个声音。
岸上的人都远远近近站着,水里的人也都不游了,一个个头浮在水上不动,定定地看,所有目光的中心是一顶白泳帽。凌可花已经上了岸,她瞪着水里的一个人,厉声说,你出来,死变态!
水里那个男人的态度却很轻松似的,嘿,我游得好好的,你说出去我就出去?你是我老板,还是我妈?我凭什么听你的?我看你才是有毛病。
凌可花朝救生员的方向看,大声说,有没有人管?这儿谁负责?救生员老赵大步跑过来,光脚板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咚咚声,边跑边说,怎么了?怎么了?凌可花戟指一指,那个男的,他在水里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