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湖。正是小说里的棒球少年们所经历的那种夜晚。他想要休息一会儿,但是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思绪和期待,无论如何也合不上眼睛。他忍不住想象葬礼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1995年春天,他和新朋友们挤在面包车里,司机一路放着杜兰杜兰乐队的音乐。佩奥尼亚的本地居民在社区公园里搭好了大棚,大部分是教会的老人,他们陆陆续续过来,准备好食物和酒,欢迎年轻艺术家们一年一度的光顾。刚刚下过雨,拓穿着郑重其事的衣服在泥泞的草地里小心走动,害羞极了,尽量不和任何人讲话,坐在大棚里,低头吃着装在塑料盘子里的炖肉和蔬菜。长凳的另外一头坐着一位极其瘦小的女士,上了年纪,裹着颜色明亮的披肩,深色皮肤,一头发光的黑发像一朵镶着金边的乌云。她礼貌地挪过来,问候说:“东京发生的事情太可怕了。”
“唉?”拓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一个月前的毒气事件。
“你们年轻人以后的处境会越来越糟。”
“啊。不不。”拓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不想被当成年轻人的代表。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他并没有觉得世界正在变糟,完全没有这样的感受。他心中怀着的苦闷也普普通通,是身处任何一个时代的青年所共有的东西。而这桩事件在他心中激起的不是怨恨和失望,只有剧烈的迷惘、不安和祈盼,以及一部分无法描述的恐惧。来美国前的两个月,他无心做任何事情,一边办理手续,一边处理租借的房子,每天都在关注调查进程。电视新闻里有一位被害者接受采访时说:“因为不理解他们的行为,所以也无法产生仇恨的情绪。”——他震惊地意识到这是一种普遍的想法,人们不理解为什么年轻人投身邪恶的组织。拓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也有一种初始的温暖光芒,他们追求的明明是清洁的世界,结果却被庞大的恶所污染。恶是什么?是世间的东西,是精神的产物,是体制,还是付诸人类身上的实践?二十岁出头的拓完全不明白,只凭着本能躲开,连一口浑浊的空气都不想呼吸。
所以这不是政治,不是阴谋,至少不是这位女士所以为的东西,而是虚构的意志力和无法被讨论的噩梦。拓喝了不少装在纸杯里的啤酒,满脸通红,最后没头没脑地说:“那个组织的成员给他们使用的空气清新器起了一个名字叫宇宙清洁器,那是在《宇宙战舰大和号》里出现的除辐射装置。”
“你说的是一部科幻小说吗?”
“是七十年代播出的动画片。”
“哦!你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小孩。而且你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