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我说的不是恰恰相反吗?”
“我以为——”
“你错了!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离开基地,既没有被改变,也没有被塑造。”
泉不再说话,突然拔腿朝着旅馆的方向跑去。拓不理解泉毫无征兆的愤怒,但他其实也不理解新世界和乌托邦。他懊悔自己轻易说出庞大的词语。空气里的水雾已经消失,视力却反而在清晰的黑暗里持续下降。他不得不奋力迈开双腿,甩动胳膊,跟了上去。
星期天早晨六点,他们按照计划从旅馆出发,两个人都背着书包,拓的书包里装着偷偷从餐厅拿的鸡蛋和面包。天还没有亮,流动着温柔奇妙的颜色,但空气干燥,预示着接下来又是过度明亮的一天。他们趁着镇子还在沉睡,很快走出了熟悉的地域,两个小时以后便来到森林的边缘。绝对不是什么厉害的森林,甚至用森林这个词语都显得过分郑重,只是一
直播。我们被组织在礼堂观看。火箭在电视机里像个模型,很难相信这样的东西能够飞那么久,到达谁也无法描述的地方。但最后失败了,电视信号被突然切断。我和同学们从礼堂解散出来,照常往食堂的方向走,我想着过去的朋友们都在外面的世界以各种形态继续生活、学习,就会觉得自己和那颗没有被发射出去的火箭之间形成了联系。”
“那一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去图书馆看了很多书,但那里并没有什么书,所以看了一本又一本的凡尔纳,地心啊半岛啊海底啊,心里想的都是遥远的地貌。很多人开始疯狂学习英语,像传染病一样,传阅能找到的所有教材,交换磁带,没日没夜地在空地里放声地朗读和背诵。凭着这种精神病一样的集体狂热,我现在都还能够背诵《简·爱》和《乱世佳人》的完整对白。当时我和同学都没有怀着任何希望和目的而学习。外面的世界始终在那里,但因为从来不曾亲眼看见,非常担心一切即将到来的自由都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你这么说太让人难过了。”
“说到外面的世界,我们虽然身处孤岛,但基地竟然装有卫星电视,能够收看国外的电视台。每天晚自习结束以后,我们被获准看半小时的MTV音乐频道或者肥皂剧。电视里全世界的年轻人都在为非作歹,失恋心碎。我们则一边等待熄灯铃声的响起,一边向往?条紧绷绷的利维斯牛仔裤。”
“我很想写这样的小说。”
“哦。你是个作家呢?”
“不不。我什么都没写过。”
“你想写怎样的东西?”
“新世界通道出现前的瞬间,乌托邦的序章,诸如此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