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一架的。
认识乔比之后,茱帕认识了不少陆配。她们嫁来台湾,与她一起学习花艺、茶道、太极拳,常常会去学校和大陆学生一起过中秋、元宵。“陆配”里自我感觉最好的就是上海人。她们不承认自己是大陆配偶,她们会坚持说“我是上海人”。说起来,茱帕认识乔比也和她们的志工活动有着莫大的关系。乔比是被北京的报社派遣来台学习生活的驻外记者。在台湾的日子里,他每日走走看看,热心许多奇奇怪怪的团契活动。他并不像个记者,反倒像是个常见的文青游客。乔比令她忽然发疯似的想念起北京,想念起那个连宽阔的道路都令人自省渺小的古城。到热带三年以来,茱帕再也没有见过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白雪,再也没踩过脚底打滑的路面、凝望过结冰的长河。她简直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冬天。关于这一切,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无疑是懂她的。他唤醒了茱帕身体中原来的自己。他也许是无益的,但这种唤醒映照了茱帕在岛屿的压抑,已日复一日成了日常的习惯。
紧接着的那两个月中,茱帕带着乔比走过许多马克曾经带她走过的地方。她告诉乔比,这里二十年前还是一片废墟,那里三十年前曾住过一位台大外文系毕业的名作家。号称全台北最好吃的海鲜、吉士蛋糕、珍珠奶茶、鸡排、红豆饼,茱帕引领他一一尝过。她告诉乔比,永康街一角的小牛肉面摊,如今已慢慢延展成为盛名之下的商业街,那间著名的冰店也因为店主夫妇离异而拆分成两家,对台做着同样的生意。她告诉乔比其实台湾人口味和大陆人很不相同,所以如果一家店打出的广告是蒋夫人喜欢,那一定可以试试看,外省人会懂得其中的滋味,是一种多么奇妙的象征。乔比并不喜欢吃东西,也不喜欢逛街,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茱帕只是感觉到了。他仔仔细细听她描述,似乎要努力记住这些其实并不重要的事。茱帕喜欢他这种表情。
刚开始,乔比还会对她熟稔的描述投来惊异的目光,但后来他只会笑笑,意味深长。即便是他们展开了更为亲密的关系、冒着永恒难以为继的风险,两人始终没有真正肝胆相照。人都有秘密,人与人之间也不过是不断地建设、繁衍、交换着历史经验,在记忆中不断回溯过往的情感历程,便能以之为基础,携手找寻新的大千世界。但茱帕认为她与乔比的默契足以克服这些琐事牵绊。譬如乔比从来不问她怎么会知道这座城市三十年前的事,是谁告诉她的,而茱帕也从未问起他到底在哪一间报社做事,要做些什么事,会领多少钱。她相信他,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