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十分不浪漫,她不喜欢洗碗做家务,不喜欢频繁的夜间生活,她甚至幼稚地问齐茜,你说,如果不做那样的事,处女膜会不会长回来呢……再后来,一年又一年,齐茜去了日本留学,毕业后先是在东京的设计公司工作了一阵,而后又回到了上海。几年里,她给闺蜜们寄明信片、寄面膜、寄手帕,总不会忘记乔乔。她们也曾邀约要一起出去旅行。齐茜回到上海第三年,还有曾经的闺蜜在微信上问她:“你什么时候从日本回来呀?”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友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知从何时起,曾经甜美的女性活动就渐渐搁置了,就连她们彼此的生日,也要过了一两个月才会突然想起来。三十岁以后,几个人一整年也不见得能说上一句话了。发了朋友圈,不再相互点赞。分组可见的朋友圈,就更显得凄凉,墓碑一样地,展览着无人问津的生活表演。齐茜日常生活真正的社交内容,是周末叫一个上门按摩服务或深度清洁,有时和按摩员、保洁阿姨的聊天话题,会深入到仅次于同行峰会的茶歇。
那场遥远的婚礼,齐茜曾免费担当了现场插画的布置员。想起来,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了。她满怀期待,每个走进礼堂的宾客都可以看到她精心绘制的《爱的记录》动画,就连自己的婚礼,她也不曾参与那么多杂事。她把乔乔说的爱情故事,翻译成了活泼的剧情,还配上了当时流行的音乐。紧接着的葬礼就不需要这样小清新的环节了,但齐茜还是在白包上亲手画了个天使。悲喜更迭,齐茜觉得自己和那对夫妇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情感联结,可惜婚礼的主角们并没有意识到。直到如今,齐茜依然在电脑中保留着那两个人的设计图像。在有机会制造人偶的时候,齐茜甚至动过一点心念:该不该把同学做成大型玩具呢?这好像不太道德。于是便努力去忘记这个念头。
文艺电影里说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好像是真的。搬完家后,齐茜慢慢忘记了那张请柬,他们两个反而突然找到她,请她去郊区轰趴。这很有意思,多年不见,突如其来的轰趴邀请,的确让人跃跃欲试,还有些校园情怀自带的滤镜,好像这些年的失联都是不存在的。开车的途中,齐茜甚至有一点紧张,紧张到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心怀鬼胎的作品一样,怕被别人看出真正的意图,又怕别人完全没有看到意图。
“每只电视机里都住着一位懒得往外爬的贞子”,这是齐茜近期玩具作品的代表作。她觉得乔乔的婚姻就是一只驼背的、拥有暗黑机箱的中古电视机,背上贴着红色的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