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6年刚独立的时候,它的宪法和美国宪法非常像。原因是,在那之前,菲律宾是美国的殖民地,所以它的宪法是在美国的指导下制定的。但是,结果大家都知道,菲律宾后来的发展,无论是m;主制度,还是经济发展,都不像是美国,离发达国家都很遥远。所以,同样的宪法,“淮南为橘,淮北为枳”。
再举个例子,北欧国家,像瑞典、丹麦、芬兰这些国家,都被称为“m;主社会主义”国家,被视为是治理的典范。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前面我们提及的查韦斯,他也把他在委内瑞拉的社会实践叫作“m;主社会主义”,不过,我们在前面也说了,他的“m;主社会主义”带来的,却几乎是国家的崩溃。可见,此“m;主社会主义”非彼“m;主社会主义”。相似的政治理念,放到不同的社会文化土壤当中,发生了完全不同的“化学反应”。这就是“政治在社会中”。
所以,虽然政治非常重要,但是政治也是有限的。一个社科学者如果没有这种专业谦卑,就容易成为井底之蛙。理解政治,有时候恰恰要从政治之外着手。只有通过研究政治与其他因素的“化学反应”,我们才能真正理解世界政治的多样性。也正是因为“政治在社会中”,因为“淮南为橘,淮北为枳”,所以研究比较政治学的目的,不是为了寻找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政治配方,也不可能找到这样一个政治配方。
但是,反过来,这是否意味着,研究比较政治必然要求价值上的虚无主义?是否意味着今天的委内瑞拉和20年前的委内瑞拉无所谓好坏,因为时代不同?所以,比较政治学最后的结论只能是:因为所有的国家都不同,所有的时代都不同,所以不存在是非,不存在好坏。大家想一想,这里面有没有逻辑问题?合理的逻辑是:这里的好东西到那里不一定是好东西。不合理的逻辑是:这里的好东西,在那里一定会成为坏东西。我们不能跳出一个逻辑陷阱,又掉入另一个逻辑陷阱。的确,“淮南为橘,淮北为枳”,但是美洲的土豆到了亚洲也还是土豆,它可能变成了大一点或者小一点的土豆,甜一点或者苦一点的土豆,但土豆还是土豆。
那么,为什么有时候“淮南为橘,淮北为枳”,有时候又是“在美洲是土豆,在亚洲还是土豆”?这种矛盾其实就帮助我们抵达了比较政治学思考的核心任务:在差异中寻找规律。在差异中寻找规律,简单来说,就是试图搞清楚,想要从A到B,需要哪些条件C?或者说,从A没有到达B,是因为缺少了哪些条件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