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是东北的,吃的方面不惜钱。家里只有读高中的女儿,花销也少。用老婆的话说,吃进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镇上几家特色的早餐,邮局旁边的热豆腐蘸韭花酱,东街上的莱芜火烧,天方楼下面的羊汤烩饼……老耿轮流吃,今天轮到自来水厂对面的这家包子。
包子端上来,烫手,王能好咬了一口,油滴答下来,在铝合金的桌面上凝结成白块。老耿说,我早就和你说过,赚那么多钱干啥,不吃留着干啥?他先吃完了,又去添了碗粥。平时,王能好听到这话,没放在心上。今天不同往日,老耿的一席话,他特别受用。吃完后,身上热乎了,两个人结伴上路。
诚信劳务的门前零星站着几个初来劳务市场寻活的生面孔,他们脸上神情慌张,肩膀挎着工具包,脚下的木板上歪曲的字迹告知雇主自己会的手艺,刮瓷、木工、防水、电工……视线扫着来往的行人,担忧今天能否出工。一场冬雨一场寒,相熟的工友们躲在屋里,十几米的地方,挤得站不住人。早进来的贴在炉子和烟筒旁边,其余的或坐或蹲。他们天不亮,从四里八乡赶过来。夏天,bao晒的黝黑皮肤逐渐褪色,肤色白皙不少,不变的是常年的疲态和困意。烟雾缭绕,小段烧开热水,让大伙自己添水。见王能好来了,大家把他拽进屋,让他说在上海的事。有人问,南方的小姐怎么样,嫖了吧?又说,老王赚的钱,不嫖还行。又说,王哥这气质,小姐得给他钱。话越说越往下走。王能好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又说,你走了这阵子,发生了不少事,老朱死了。半个月前,齐鲁塑编来招人干零工。四个人刚进厂门口,活都没开始干,老朱就倒地上了,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就没气了,直接拉到了殡仪馆。说这话的人,当时在现场,这半个月,向别人描述了不知道多少次,开始还有鼻子有眼,恨不得自己趴在地上摆出老朱死时的姿态,脸上的表情,以及围观者的反应。今天,他对王能好的叙述,只简练到几个词组,倒地,猝死,心脏病。
这五年,王能好和老朱一起出过几次工。不是一类人。老朱心思重,说话一板一眼,有他在的地方,气温都要低几度。老朱老家是沂源的,山区,种地没收成,周边工厂也少。他儿子在这边的化工厂上班,车间毒气泄露,肝损伤住院。老朱边陪床,边为医药费和赔偿的事跑东跑西。化工厂是私企,老板混社会起家,从他身上要不出钱。老朱想以,bao制,bao,问大家认不认识黑社会,扬言要花一万块钱给儿子讨个公道。事情怎么解决的不清楚,后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