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年前事,侄子王庆都九岁。再往前推,老二结婚是在村北边自己新宅,不是在这里。王能好站在门口,越过妇女们,看向躺在床上母亲,她矮小身体上盖着棉被,只有花白头发露在外面,旁边放着卷卫生纸,用来擦拭冒出来眼泪和鼻涕。那个和母亲坐得最近,面容相似,眼睛泛红,比其余人瘦小号是小姨,自从十多年前被查出乳腺癌,割去右边乳房,她在任何时候都含着胸——包括睡觉,本来说话声音就小,也更细若游丝,似乎割去,不仅是乳房,还有大半尊严。她先开口,老大,你快过来哄哄你妈,总是这哭怎行?坐在床头,脸上布满白斑,像是唱戏妆容卸半是王能好唯妗子,小舅几年前生癌死。妗子说,大姐,别哭,已经这样,你还有老大,还有小庆,咱还得好好活着不是?王母听到这些劝慰,停止哭泣再次被唤醒,不知向谁质问,怎是这种命?走到这步,叫人咋着活。
其余妇女,除平时来串门邻居,还有远方亲属,里面没有王能好伯母。伯母背着罗锅,冬天穿衣服厚,走两步要不时努力抬头,不出五十米,累出身汗。前年冬天场雪后,她扫雪时把胳膊摔骨折。此后,入冬,她就不出门。当然,对于王能好家事,伯母向不热心。四十多年前,她刚嫁过来,借人多住不开由头,把小叔子赶出土坯房。十五岁王父自此寄住在生产大队窝棚里,无父无母,哥嫂不管。后来钢厂招工,来招工人可怜他身世,他因祸得福成工人,每月退休金两千多。王能好心想,此刻伯母大概坐在家里,暗自窃喜,成工人怎样?生三个儿子又怎样?现在死个儿子。
和苦恼成团妇女相比,南边爷们显然神情淡然多,抽着烟,喝着茶,招呼王能好过去。坐南朝北,眼前放着笔墨、摊开白纸白发老者,是村中王氏家族中红白理事先生,他今年七十多,多年前被查出糖尿病,吃馒头前要在碗里用水浸泡,把糖分泡出去再吃。王账房退休前在学校当老师,最胖时候小两百斤,如今百多斤身型保持好多年,也更有知识分子派头。当年他教书形成习惯——在说话间隙,用手不时摆弄笔和墨水。今天丧事,白发送黑发,王家也早交代,礼金和花圈律不收,两个老人以后还这人情也费劲。不用记账,切从简,他还有些不太习惯。王账房说,老大这次做得很好,出事,大老远地赶回来。王能好问,老三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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