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工号是什么?■
满大人。
淘汰大羊驼之后,他们用帆布幔把整个珍宝苑围起。十二个穿工装裤、戴平帽的壮汉开始拆卸印加风格彩绘监狱。拆卸工程给我们提供了一整天乐子。第二天,色彩被剥得一干二净,只剩水泥裸露。
那就是个盒子。我说。水泥的框子,生铁的枝子。
那就是个盒子。迭亚高说。
棉胎淹没。马来疆喜欢用浑圆的、上白下黑的光屁股对着我。我希望它俩认同我的奇怪,认同我们三个怪得惺惺相惜、肝胆相照。
然而,在碣鹊眼中,大羊驼恐怕还怪得不够。所以六十七天之后四个穿粗布夹克、戴桶帽的人要把大羊驼弄出监狱,弄进一个带轮木笼,推走。大羊驼微笑看着,嘴里嚼着,原地站直不为所动。他们只好把帕查库特克叫来。帕查库特克是阿兹台克人。我从没见过阿兹台克人,是迭亚高说的:帕查库特克是阿兹台克人,啜,他戴着豹纹头饰,还插了那么些羽毛。颤骨上画两杠横纹。腰上围一块羽毛围兜。羽毛,又是羽毛。还得举一把小号蛇杖,一有游客过来就得举起。那还不是阿兹台克人?阿兹台克人帕查库特克看守印加风格彩绘监狱照料曾经的印加贵族坐骑如今的阶下囚饮食起居,合情合理,啜,你读一读监狱前面的木牌,你识字吗?——“这里住着从马丘比丘远道而来的大羊驼拉马•格拉马。”是不是阿兹台克人?大羊驼像平常一样,不假思索地服从了帕查库特克。他们阖紧门,给整个木笼缠铁链,合力推着走远了。
我问:他们要把大羊驼搞到哪里去?
迭亚高说:我不知道,蛙。迭亚高站在我的监狱外面,穿一身唐装,剃光了头,戴一顶做工粗糙的官帽,帽檐内侧粘了一截绒线长辫。
另一次,我问迭亚高:那么我的木牌上写了啥?
在我之前,谁住咱的盒子?
我不知道,蛙,也许暹仔知道。
十二个壮汉搬来一大堆五颜六色木板。我们又高高兴兴看了五天,热情地猜测新一任怪客来自何方、能有多怪。我们也不忘观察马来瑛及其饲养员(暹仔)。看得出来,马来缝害怕锯木板声、敲钉子声和劳工阶级的大笑,但食欲未受影响。暹仔当然也是个工号。迭亚高直截了当评价暹仔:“嘴欠”“鸡贼”“不够朋友”。
布
迭亚高念:这里住着——从大唐帝国远道而来的——巨蛙太极。
我问:巨蛙谁?
迭亚高说:巨蛙太极。
我说:哪个太极?他们搞错了。
迭亚高说:那可能是你的工号。比如,帕查库特克就是工号,他们也给我发了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