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我试图理解线条,我也试图理解,为什么上是北、下是南而不是反过来,为什么三角代表游离的岛、平行的短促的斜线代表犁过的田。我跟踪和楼房一样高的小人,穿斗篷的,抬轿的,戴官帽的,裹僧侣袍的,成群成队,在白底半岛散步、呼号、决斗或举起一顶华盖。帆船住在波浪线上。风是四面八方乱吹的。天使抱着锦旗、纸卷、指南针,像一群事仔。
若无那面蓝白花砖墙,没有它用千回百转的细巷牵绊我的思绪,用尖顶楼房、谷仓和钟楼收留我的灵魂,那坐牢般的三个月必然致我发疯。看看我:身下一个湿草窝,后脑生疼,浑身酸软,暂失行动能力。每日三次,有人进来为我上药、喂食、浇水——不是什么大蛙神,而是两个白皙的马拉人和一个黑亮的mog。交替出现。H只露过一次面,在我醒转当天,安慰我放心养伤就匆匆离去(“咱们夏天见”)。
我试着和黑白伙计交谈但失败了,只好又钻进蓝蓝白白街道,试着撞入白色楼房上的实心蓝窗,窥探楼房里头可能存在的……什么呢?不得而知,因为我从未成功撞入过。我曾怀疑这潮湿的花砖屋就是契家姐口中的阴间冯喜口中的天堂而死亡就是在一个陌生地方被黑白无常监控永恒坐牢。蓝白花砖画既是安慰也是惩罚,是记忆的返照装点每个死囚的单人房。
冬天结束的时候我可以短距离爬行。每日三次,我以草窝为起点向南窗进发。南窗是一排百叶窗,已经惠赠过鸟鸣、雨声、钟声、炮仗声和洗衣工的嬉笑。我向它们讨要更多,比如意料之外的风景,比如睽违已久的百由。我一步一喘,稳扎稳打,慢得像龟,倔得像牛.而马拉人或m”。总会及时赶到,嘀嘀咕咕地,将我推返起点。那可不容易。因为我被喂得又肥又壮,体量和一头种猪不相上下。眼下是何年何月何日何处?我向顶住我肥腰的肩头发问,回答永远是一阵咬牙切齿的呻吟。
我拓展边界,开始研究蓝白砖画上树影:贝叶棕、芭蕉、轴桐,假如当日风大,我反应失调的大脚会嗖地射向它们——影子是无味的,蓝白砖表面的菌群是苦中带酸的。我期盼鸟影闯入,好打断那些花纹的永恒统治。我爬。他们撵。像复仇女神追捕偏离轨道的行星。
雷声渐盛。我喜欢吸紧天花板,当南、劳或迭亚高(分别是两个马拉人和那个mogo的名字)推门而入时突然扑下将其砸倒。我学了一点葡萄牙话(“你好”“水”“屎”“明日”“下地狱啦!”),吞了五十七只鸟、六条无毒蛇、一些翅膀辛辣的蝴蝶和不计其数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