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开始反思我们现有的萃取时间的方法,我称为“活体萃取法”,是从活人身上榨取他们未来的时间值,这就必须说服(或者剥削与欺骗)他们让渡他们未来在时间上的可能性。我周围有不少病人志愿让我在他们身上做实验,利用他们来提炼时间罐头,但我忍住了,我觉得这并不是一种人道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最简单,成本也最低。
我进而想到,既然时间无向
大,你的“个体时间”流速越慢。量子纠缠也是通过共享时间泡来实现传递的。
我们对时间的传统感受是匀速的、匀质的,因为每一个时间泡,都处在“红后效应”之中。看起来稳定、低熵,但无时无刻不在拼命迭代、修补和复制,才能把时间泡维持在一种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的程度。
从这个层面上来理解时间的时候,时间就不复存在了,它本质上就是一种空间。
对于这些无所不在、方生方死的泡泡,人类早就有过最贴切的描述: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在我试图验证这些假说的时候,我发现z.府也在做着同样的研究。以前这些科研进展很容易被查阅,但现在全部封锁了。我以前那些同学和同行,都被招募进了z.府的科研机构,然后他们就彻底被禁语了,连打电话都会被监听,因为怕他们泄密。我们再没有办法讨论科学,即使我作为一个疯子都不行。
如果我没有发疯的话,我现在也肯定是这些机构中的一员。要么为他们服务,要么被他们干掉。
医院里的人很容易接触到时间罐头,这是病人最喜欢的探视礼物,总有家人会想尽办法从黑市搞来。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玩的东西,这是我刺探时间研究前沿成果的好机会。
毫无疑问,时间罐头就是基于增加“个体时间”这一原理展开的发明。我在自己身上试用了几个罐头,测试记录了神经元的运作变化,又拆了几个罐头,分析了内容物的构成,这很容易,接着我花了点工夫,破解出了它们的制作方法,这稍微难一些,但最后也搞定了。具体过程我就不展开说了,反正你们也听不懂。
z.府和民间黑市分头炮制时间罐头的风潮,让我意识到,我们正处在人类社会的一个关键性的历史时期:我们就像原始社会的原始人逐渐见证了氏族产生和财产私有化一样,我们将见证时间被私有化。
这一类似“圈地运动”的进程会快得惊人,因为对时间的私有化,从一开始就是以垄断和掠夺的方式展开的。时间资源的分配不平等,将取代财富分配的不平等,成为人类不平等的终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