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打断她,只好由着她说。可能思维跳跃的人都是这样吧。
朱诺没什么表情,眼睛望向虚空中的某个点,我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有一个瞬间的闪念,这姐妹俩莫非都不太正常?啊,不对,是姑侄俩。这时朱莉也住口了,她也盯着朱诺。朱诺说,懂了。
我一时没忍住,问,懂什么了?
朱诺像看一个白痴那样看看我。说,放心吧,你懂的我都懂了,可能你不懂的我也懂了。
我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朱莉却放下心来,说,那就好。然后很悠哉地喝了一大口橘子水。一时间无人说话,各自喝水,连草坪上那个男人也在喝水,好像某种奇怪的默剧庆典。
又坐一会儿,朱诺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裹了裹外套的衣襟,说,走吧,带你们去参观参观疯人院。
她领我们穿过长长的回廊,路上擦肩而过的医护人员都含笑跟她打招呼,看得出来,朱诺大神在这里很受重视。一楼门厅上方垂下许多顶黑色的礼帽,帽子上绣着:CrazyHat。我笑了起来,我们竟获得了爱丽丝漫游奇境的待遇吗?
康复中心的多功能楼正在举办展览,我们刚才看到的帽子,就是布展的一部分。这是一场精神治疗回顾展,名为《癫狂的历程》,参观者竟然不少,其中很多看起来是医疗工作者,或者病人家属。展厅里一眼望去有些恐怖意味,这里陈列的是人类应对疯癫的历史。疯狂自古存在,但直到十九世纪中叶,欧洲才开始有了专门收治精神病人的医院。当时的很多医疗器械,今天看来如同刑具:有把病人脑子紧紧绑住的铁箍;有女病人赤身裸体被钳住接受检查的板床;有浸入冰水希望激走邪灵的封闭浴缸;还有把病人绑住并高速旋转的吊椅,似乎这样就能把滑丝的脑袋转回正轨……对于我们脑子里发生的一切,人类真是知之甚少。
另一个展厅收藏了大量精神病人的艺术创作,这个时期治疗已经趋向人性化,患者被鼓励去做创造性的工作:画画、捏泥巴、手工乃至雕塑,他们甚至被认为是具备了特殊艺术天赋的人群,有人专门收藏和研究他们的作品。我们一幅一幅地细看这些画,大部分色彩都呈两极态势,要么重彩厚涂,艳如迷幻蘑菇,要么只有繁复的黑白。有些画面奇怪地呈现俯视状态,仿佛画者的灵魂已经飘浮了起来,正从空中俯瞰这个世界。
展厅里专门布置了一个房间,里面每样东西都被赋予了人格。这个病人看来痴迷于捏泥巴,成千上万张泥巴捏就的人脸附在拖把、鸟笼、扫帚、丝袜上,眼睛是戳出来的两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