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当然不在对面,结果是大毛一个人跑去医院对面的酒店,花钱开了间房,再百米冲刺回医院。掂住那只白糊糊的透明塑料小盅往医院冰箱里搁时,天稚想,自己的男人还是脸皮薄啊。
化验结果是密密麻麻的一张纸,真长见识。原来精液不但要看总量、颜色、气味、黏稠度,还要看活力、游动速度、游动方向、畸形率、头部畸形、尾部畸形、双头精子(不知道双头精子生出来的孩子有几个头)……有那么几个指标不太理想,但大毛基本过关,无罪释放。
大毛来做这个检查,无非是在道义上力挺老婆。每个月排卵期前后,天稚都要站在这个沮丧的走廊里排队,隔天一次。医生用笔敲打着病历说,最好,再做个输卵管造影吧,毕竟,腹腔做过手术,术后再次粘连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输卵管造影比较痛苦,女同志受罪,所以,啊,建议,男同志先做一个精子检查,先排除男同志的问题,啊。
于是男同志站在了这
“把裤子脱了。”
“两腿分开,抬高一点。”
妇幼保健医院的生殖中心,照例人头攒动。这里从早上五点开始就有人排队,脸上带着急切的表情,不耐烦的表情,逆来顺受的表情,没有表情的表情。妈妈带着女儿,妻子领着老公,有些从郊县赶来,小声讨论着某个颇有名气的主治医生。女人有时会互相攀谈,“你什么情况?”男人们不屑于跟病友做这类谈话,他们表现得似乎自己并不在场。
天稚提起裤子,任何介入性的检查都让她感到紧张。那只白色塑料鸭嘴伸过来的时候,她绷得像个烈士。医生不耐烦地敲着她的髋骨,叫她放松。一只皱巴巴的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裤腿里褪出来,掉在地上。
“右侧,1.7厘米。”两个护士一个负责报数据,另一个在病历上走笔如飞,两个人头都不抬。
穿过走廊,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开玩笑,“这叫我怎么弄啊?有没有护士辅助一下?护士?”根本没有任何护士搭理他。人们瞥他一眼,没有人笑。来这儿的人各有各的问题,没人觉得这里面有任何笑点。
天稚瞥了一眼那间窄窄的房间,一张简陋的桃红色沙发上面不知道坐过多少尴尬的光屁股男人,沙发上劣迹斑斑。沙发对面的地上,斜靠了一幅半裸少女捧着水罐的印刷画,算是用科学态度鼓励这种想入非非。
“我不在这里,”大毛只扫了一眼房间就马上声明,“医生,我家就在对面。”
“这个取样要马上放冰箱,时间长了会影响化验结果的。”医生脸上没什么表情。
“很快,我很快,五分钟。”